上床时的细微动静微微惊醒了睡梦中的少年,但容镜也只是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在看清楚趁黑接近他的人是谢长时时,便安心地闭上眼睛,并且嗅着熟悉好闻的气息,主动往他怀里钻了钻。 谢长时眉眼含笑,拂过少年的后颈,轻声道:“宝贝晚安。” …… 第二天。 容镜的工作室重新开门,顿时迎来了好些客人。 中午时,池白跟阿秋一块来了工作室,说是带他去吃饭。容镜便想到先前遇到赵平时,池白提起要请他和司流前辈吃大餐安抚他们遭受创伤的心灵。 于是,考虑到司流恶鬼的身份,四人去了天地通。 容镜还想着那天利用天地通那两位老板解决韩裕的事,这会踏入天地通的商场内部,便觉得十分心虚。没想到阿秋搂着他的肩膀,冲他挑起了眉,笑眯眯地说:“放心,来之前我已经提前打探过了,今天天地通的两位老板都不在,所以咱们放心吃。” “阿秋你好贴心。” “过奖过奖。”主要原因在于他也不想瞧见那两位。 心虚的又不只容镜一个。 天地通的火锅店有了包厢,池白便要了一个,两个人一只僵尸一只恶鬼便待在包间内一边吃火锅一边谈天说地,说起华清门的情况时,池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还真别说,我师叔他们也去了将阳山,但去了之后就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龙脉问题处理得怎么样了。” “将阳山到底什么情况?”容镜先前只听长鹤提了一句,多的却没了解。 “具体不是很清楚,但听说是有一节龙脉被毁了。” 容镜微微皱眉。 他的风水之术修得一般,却也知道龙脉于国运的重要,听着是一截被毁,可真正带来的影响却极大。 “天师联盟的和玉长老夜观天象,认为东城那边极有可能发生天灾。”说到这儿的时候,池白原先还闲散的表情微微一收,眉心也皱了起来。 夜观天象其实也是窥探天机的一种方式,而这位和玉长老身为青云门的五主之一,窥天机从未出现过差错,这也就意味着,东城那边的确需要防范。 “跟龙脉有关?” “可能是的。”池白挠挠头,“我本来想多问两句的,但我家老头子张嘴就是——” 他有模有样地学自家老头子说话:“你问那么清楚干什么?万事有我们这群老家伙顶着,天塌了都不用你管,赶紧滚回去好好上班。” 阿秋点评:“一模一样。” 容镜没见过池白口中的‘我家老头子’,但看阿秋一脸的赞赏,便知晓用‘活灵活现’这个词语来形容池白的表演应当是没问题的。 池白耸耸肩:“他都这么说了,那我再多问也没意思了,所以这不就找你们来吃饭了吗?” 阿秋戳穿他的想法:“嘴上是这么说的,等会回了特殊部门,多半要掏出将阳山的资料看上几百遍。” 池白:“……” 容镜没忍住,笑了一声。 …… 与此同时,泽甘镇。 贲齐满脸冷汗地藏在破旧房屋的角落里,他捂着自己的肩膀,疼痛令他的脸部表情变得格外狰狞,连太阳穴都是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 深吸一口气,将手扯下来,他偏头看向右侧身体。 他的右手臂在十分钟之前被那个白头发的男人一刀斩断,随后,在他愤怒的注视中,那男人一脚踹起断臂,喂给了自己养着的恶鬼。 恶鬼出现的那一刹那,贲齐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原以为他和白发男人打得有来有回,却没想到对方还藏着底牌,那只恶鬼身上所携带的强悍气息,一经出现,使得整个天地变色,周围一片地界直接从白昼踏入黑夜,猩红的眼眸光是望过来,就让贲齐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贲齐咬了咬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从那种禁锢的感觉中脱身,他不敢在原地多留,只能疯狂地往前跑。这一跑就跑到了这个几乎已经废弃的小镇。 但贲齐心中有种预感,他跑不掉了。 在被白发男人追杀的这段时间里,他刻意往人堆里去,市中心的大型商场、影院、学校各个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身影,既然去了,自然要留下一点印记。只是令贲齐没想到的是,不管他耍什么手段,就算符纸化作万千长剑从天而降射杀学生们,白发男人也会及时赶到,为他们撑起安全的城墙。 所以,这么几天下来,除了他本人以外,其他人竟然都是完好无损的状态。 贲齐舔了舔嘴唇,嗅着空气中愈发明显浓郁的血腥味,只能撑起身体继续往前走。但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一柄黑色的长剑倏地穿透了墙壁,与贲齐的脸擦过,狠狠嵌入他身后的墙壁。 贲齐呆在原地。 他的脸与剑不过一公分距离,长剑还在颤抖发出嗡鸣,而他的脸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疼痛,一缕血痕缓缓浮现,鲜血从中流淌。 逢汜一脚踏出,凌空而立站在他的面前,垂着眼眸,用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眸盯着他看。 “你……”贲齐缓过神来,浑身痛得要命,但求生的欲望也达到了顶峰,他张嘴问,“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任何想要的。” “我想要的就是你的命。”逢汜眉目冷凝,束起的白发在冷风中勾起弧度,望着他,一字一字道,“你没有拒绝的机会。” 修长的手指夹着符纸,手腕一转,那符纸便化作了一柄黑色的长剑,随着逢汜挥出,直直冲着贲齐的面门而去。贲齐见到这一幕,瞳孔骤然紧缩,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旁边跑去,然而也是同一刻,那剑发出尖锐的嗡鸣,眨眼之后,瞬间分离出万千长剑,从四面八方落下。 嘭,嘭,嘭嘭! 前路突然嵌入长剑,贲齐猛地往后一退,下一秒身后也落下长剑。 短短一秒钟的时间,所有的生路都被堵死。 贲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了脑袋。印入他眼底的,是头顶一柄巨大的金色宝剑,长剑的最上方,金色的符纸印记亮得几乎要晃花他的眼睛。 这一刻,死亡逼近的感觉尤其强烈。 他张了张嘴,看着靠近的白发男人,还想说什么。 可是,嘭得一声。 长剑轰然砸下,所有的呜咽和惊叫全部被埋藏在了泥土地下。 逢汜面无表情地将血红幡旗抵在地面,随着薄唇微动,幡旗无风飘扬,一缕尖叫挣扎的黑影缓缓从金剑之下被强行吸了出来。 “可恶!”贲齐恨得眼中充血。 尽管他心里很明白,强悍如逢汜,不会不知道真正杀一个人就是什么都不留。 他只是心存侥幸,万一逢汜杀了他的肉体,却忘了他的魂还在呢? 可现在,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