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偏过脸孔近距离的注视少年。 “可有哪些地方受伤。” 灵稚救治的工人有些被压在较为低矮的角落里,他不得不趴下以便施救。 因此手脚各处很容易被泥土里混杂的石子划破,萧猊想掀开灵稚的裤管和袖子检查。 灵稚微微挡开萧猊的手:“我已经上过药了。” 萧猊脸色微沉,声音却柔和的低叹:“我不希望你受伤。” 灵稚摇头,清澈纯洁的目光直视萧猊的眼睛,认真与他解释:“一点磕碰,比起受伤的工人算不得什么。” 饶是灵稚不懂得水利的重要,在大坝周围待了半日,渐渐的也能看明白当前形势。 他松开轻抿的唇,询问道:“萧猊,如果水坝被冲毁,大部分农田都会让洪水淹没?” 他想了想,继续说:“还有下游途径的村镇,百姓的性命会危险么?” 萧猊哑声,看着灵稚专注而小心的神态,已经克制不住地在他微微濡湿的发后抚了抚。 他道:“不止淹没农田,沿岸与低处的村落都会受损,房屋冲塌,会死许多人。” 在灵稚脸色变化前,萧猊说道:“我已经命人将范围内的百姓全部撤离,受水灾导致的损失,之后会从国库拨发的灾银进行补发。” 灵稚收起怔然的神色,他的余光从萧猊脸上虚晃地移开,不由自主地望着对方的手。 他指了指萧猊的虎口:“你受伤了。” 萧猊虎口上有擦伤的血痕,血止住了,伤口两侧微微外翻。 灵稚迟疑片刻,伸出食指,像只随时会受惊的小兔子,横在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的脸前,掀开萧猊的一点落发。 灵稚看见萧猊左边的眉骨一侧也有道到被石头刮出来的血痕。 “你……” 萧猊先他开口,口吻低柔:“出血的地方还有点疼,可以帮我看看吗。” 他注视灵稚的眼睛,缓声道:“帮帮我?” 方才灵稚在房内给自己抹了药,因此他怀里带有现成的止血消炎药粉。 脑海忽然浮现出萧猊今日背对他离开时满是泥水的身影,他鬼使神差地点头,声音弱得近乎听不清。 “好吧,你把身子坐直一点。” 萧猊离得近,自然能听清楚这份微弱的回应。 他翘了翘嘴角,依言照办。 灵稚动作娴熟地挑开药瓶的盖子,给萧猊眉骨边的伤疤涂上一层润的药膏,指腹贴在肌肤周围轻揉,待药膏被吸收得差不多,方才将打开另外一瓶药粉洒上。 他离萧猊离得那样近,略微苦涩的药香涌进萧猊的鼻腔,盈满心肺,犹如一只只毛绒绒的猫爪子轻轻的抓心挠肺。 萧猊率先从灵稚认真的脸庞移开目光,这时灵稚拉来一张矮凳子,坐在他膝前,抓起他那条虎口手掌的手腕放在膝盖,指腹沾着药膏涂抹。 少年偶尔眨动的眼睫分毫毕现,唇经过汤水滋润莹润泛红。 萧猊心神意动,喉结滚了滚。 他道:“灵稚,你为何那么好。” 像在抒发内心的感慨,萧猊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紧了又紧,欲抱起灵稚。 萧猊怎么都看不够灵稚,眼神里的眷恋坦然,如有蛛丝结成的密网,此刻一定会化无形为有形,目光似实质般以网将灵稚从头到脚,严丝合缝地完全包裹笼罩。 灵稚匆忙给萧猊的虎口洒上药粉,他从矮凳上起身,差点往后摔倒。 推开萧猊扶上来的手臂,灵稚正色道:“我走了。” 说完很快拿起门外的伞慌慌张张地跑开。 院子外的路面阴暗,风雨飘摇。 灵稚不识路,正踟蹰间,萧猊带着另外一把伞出现在他身后。 萧猊道:“我送送你。” 灵稚抿唇,点头。 “多谢。” 萧猊隐有无奈,说道:“明日若还有伤患需要救治,请其他大夫过去即可,你休息一阵,不要逞强。” 灵稚无言。 两人一前一后地沉默步行,直到灵稚回了落脚的小院,站在门口看着阶梯下的男人,微微昂头,小声地反驳:“我没有逞强。” 说完他就跑开了,留下被“怼”的萧猊,回神后嘴角如何都止不住笑意,心跳沉稳加快。 ** 翌日,灵稚跟着几名大夫去往水坝附近。 那领头的官兵瞧见他,连忙跟在身后,低声道:“小大夫,太师叮嘱您要注意休息,莫要再去那边忙活受累啦。” 灵稚充耳不闻。 几名大夫碰到前去水坝接替昨日夜里干活儿的工人,大伙儿身披雨蓑赶路,路上没什么人说话。 天光依旧被吞没在乌云下,水坝两侧躺着多名夜间修坝固坝的工人。 他们的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伤,累虚脱了直接倒在原地躺着喘气,回了神才摸出已经泡水的口粮咬几口。 灵稚开始给比较严重的工人包扎,工人累了渴了,手指抬不动,灵稚还会给顺手给他们喂点水。 工人有些怨声,不怨人,毕竟太师每日都会出现在水坝前方的一线与他们同在,若要说受苦,太师何等尊贵,受的苦不比他们少,且日日不落的最早一个修固水坝,他们毫无怨言,只是在怨天罢了。 灵稚给他负责区域的工人包好伤口,已过一个时辰,腰都要抬不起来了。 此刻雨小,云却积沉如墨,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灵稚口干,拿出水囊正要喝上一口,却见官兵领着前方的工人撤离,边跑边让他们也赶快退开。 灵稚问:“发生何事?” 扯着他走到官兵说道:“太师下严令,让所有人都离开水坝。” 乌云黑沉沉的,视野朦胧。 灵稚有些不安:“他怎么不来呢。” 灵稚边跑边回头,官兵道:“太师带着人疏散,穿过这座山道就好了,大伙儿赶紧!” 灵稚仰头,遥望前方的山腰。 他恍惚看到有落石从山上滑落,脚下的步子踩得不稳。 正不确定地想揉揉眼睛细看,周身似响起鼓雷响鸣的震动,他心一紧,有人喊:“水淹过来啦赶快跑——” 地动山摇,渐渐起势的雨水扑得眼睫睁不开。 灵稚跟着人群混混沌沌地反应过来,地震了,利水坝已经被冲开,大水淹没。 蔓延的泥水在一瞬间把人冲走,山路摇晃, 裂开的路面冒出黄浊的水。 灵稚挂在一颗树杆上,浑身颤抖,手脚虚软。 他咽了咽胀痛的嗓子,目睹一块石头迎面砸来之时,灵稚手一松,顺着湍流的泥水被冲走。 他的眼前充满昏暗,有人抱住了他。 萧猊闷声低哼,单手用铁具勾着一处地方。 灵稚惊慌地抬头,他看见萧猊紧绷的下颌,声音又紧又飘。 “萧猊,我们该怎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