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取暖,想起马背上,少年被冻得缩在他怀里…… 卫南辞问自己,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原悄有了一点这样的心思?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吗?还是更早一些? 他想起原悄第一次让自己帮忙那日,想起自己稀里糊涂落下的那个吻。他忍不住问自己,若当时同样的境地中,对方不是原悄而是旁人,他会帮这样的忙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不会! 他又想起宫宴那晚,自己在水榭外的观景台上,看到金锭子匆匆赶来说原悄落了水。当时他脑袋里一片空白,甚至都没来得及问清楚状况,便几步奔过去一头扎进了水里。 还有京郊秋猎的时候: 那日他看到原悄一个人在河边溜达,捡起地上的石头在自己脑袋上比划,像是打算动手给自己开瓢似的。当时卫南辞一边腹诽着原家小公子好像不大聪明,一边忍不住在河边看了好久。 还有更早的时候,原悄带着一帮纨绔去演武场替原君恪撑场子…… 卫南辞越是往前回述,便越是惊讶。 他惊觉自己竟是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对原悄另眼相待了。 只是他想不起来,自己的心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摆的不对。”原悄攥住他的手腕,示意他换了一个方向。 卫南辞目光落在少年的手背上,心道三郎的手真白,而且很软。 不过很快他便强行收敛了心思,暗道自己怎么忽然间跟个登徒子一般,心里想的都是些这样的东西?若是给三郎知道了,还不知要如何看他。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原悄开口道。 “什么?”卫南辞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表情期待又忐忑。 “你和我二哥为什么一直这么不对付?” “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互看不顺眼之外,大概还有那件事情的缘故吧……” “哪件事情?”原悄不解道。 “你不知道,还是装傻?” “我……”原悄想了想,“我那次落水之后,忘了许多事情。” “你大哥的腿是怎么伤的,你还记得吗?” 原悄一怔,“记不大清楚了。” “忘了这么多?”卫南辞拧了拧眉,却没多计较这个问题,而是开口朝他解释道:“三年前的冬天,你大哥回祁州老家过年,途中遇到山匪,马车坠了崖。他的腿就是那个时候受了伤,再也没站起来过。” “可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原悄不解。 “和他同路的,还有我兄长。”卫南辞道。 原悄一怔,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卫南辞还有一位兄长? 难道…… “我失去了兄长,你大哥成了如今这样……”卫南辞道:“他们谁都没做错什么,只是一起遇到了意外。但是从那之后,我与你二哥就变得越发水火不容,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看对方不顺眼。” 原悄闻言目光一黯,不禁有些难受。 他从前在有关战后创伤的课上听老师讲过,一起经历过灾难的人,有的会因为经历过同样的痛苦而变成知己,也有人会因为难以愈合的创伤,对彼此产生某种“应激”情绪,一旦见到对方就会想起那段痛苦的经历,从而将内心的痛苦转化成对彼此的负面反馈。 原悄猜想,卫南辞和原君恪可能就是这种情况。 因为他们的兄长,在同一场灾难中,遭遇了变故,而他们两人显然都没过去那个坎儿,心中的愤懑和懊恼无处宣泄,只能在每次被对方勾起回忆时,将其转化为某种外化的对抗情绪。 “那你见到我的时候,会有不好的感觉吗?” “我那个时候不怎么认识你,都没注意过原君恪还有个弟弟。”卫南辞苦笑道。 幸好他是在三年后认识的原悄,过了这么久,当时那种愤怒和难过已经被消磨了大半,他如今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朝原悄说起这件事。 原悄看着对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与此同时,他也不禁有些纳闷,当年那场事故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何他所知的原书情节中,一概没有提及,只用一句“原君怀遭遇意外”就一笔带过了。 可惜原悄不知道该找谁去要答案。 他已经穿过来这么久了,脑海中这本书的情节都未补充完整,他甚至不知道卫南辞和自家两位哥哥在书中是什么结局。 当日,待原悄暖和得差不多后,便动手和卫南辞一起将剩下的沙盘组装好了。 卫南辞对眼前这成果很是满意,忍不住绕着看了好几圈。 “那我就带着金锭子先回去了。”原悄一边收拾箱子一边道。 “到了该用饭的时辰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卫南辞说罢出门吩咐了人帮忙将箱子收拾好,又让他们招待金锭子在营中用个饭,这才拉着原悄走了。 卫南辞带着原悄去了京城很有名的一家饭庄,叫江月斋。 巧的是,这江月斋正好在余舟的济仁堂对面。 两人挑了二楼靠街那侧的雅间,透过窗户正好能看到对面的济仁堂。 “余先生这济仁堂真够气派的。”原悄开口道。 “十几年前那会儿,济仁堂还不是医馆。”卫南辞一边点菜一边朝他解释道。 “那是什么?” “花楼。” 原悄闻言险些被水呛到,“花楼?” “这件事情就说来话长了,我只听说我师父和余先生是在这里认识的,后来出了一些变故,花楼被查封了,余先生就将这里改成了济仁堂。”卫南辞道:“这里是整个大渊朝,唯一一家敢给人动刀子的医馆。” “动刀子?” “嗯。”卫南辞道:“有些病靠着吃药扎针是好不了的,比如肚子里有东西坏了,得动刀子才能治好。” 原悄闻言十分惊讶,心想古代这样的医疗水平,竟然还有手术吗? “据说当年百姓听说此事后都不敢上门,直到余先生的人救活了一个难产的妇人,母子平安。”卫南辞道:“从那以后,济仁堂就出了名了,每年都会有胆子大的,愿意来试试。” 毕竟,有些病不治就是死路一条,治了尚且有一线生机。 “给人动刀的点子,是余先生想出来的?”原悄问。 “是吧。”卫南辞道:“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回头你可以找余先生问问。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过了年就会找他瞧病,这眼看都十五了。” 原悄本来对于“治病”一事还有些抗拒,生怕节外生枝。 但如今从卫南辞口中听了这么多余舟的事,又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他是见过余舟的,对方虽然比他年长一些,但相处起来却是个简单温柔的性子,若非卫南辞今日所言,他实在难以将这些事情和对方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