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子昨天晚上虽然说着不相信秦锋的话,但心里却是不安。 他之所以能容忍秦钰,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不过都是为了秦婉。 秦婉是他唯一的妹妹。 老爷子小的时候,父母忙于工作,没有人陪他,直到后来有了妹妹。 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女孩子,追在他身后叫哥哥。 佣人晚上是不能在主楼留宿,一次他生病,父母都在外面应酬,是小小的秦婉,学着大人的模样,沾湿手帕一点点给他降温。 秦婉,在老爷子心里是不同的。 他不是不能相信秦锋,只是不敢相信。 曾经一心只有哥哥的小妹妹,也会背叛他。 去空山寺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空山寺,一座建在京市边郊山上的寺庙。 上山之后,秦婉陪着他在各殿佛前祭拜。 秦婉看着店内慈祥端庄的佛像,心里生出一丝平静。 她想,如果真的有因果,她希望自己做的事情不要沾染她的孩子。 希望她的孩子,已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她心中虔诚祈祷。 出了佛殿,秦百秋带着秦婉去上香。 秦百秋妻子过世后,他便在这里立了长生牌。 秦婉上香时,果然看到早故的大嫂名字。 秦婉对这位大嫂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是一个很安静的女人,似乎身体一直不好。 秦婉跟着秦百秋祭拜之后,一个小沙弥过来传话:“秦施主,主持已经在后院等您。” 秦百秋点头,又对秦婉说:“小婉,你自己看看,我和主持聊几句,再回来找你。” 秦婉笑着点头:“好,大哥你去吧。” 秦百秋离开之后,秦婉仔细打量供奉长生牌的大殿,和其他佛殿相比,小一些。 秦婉盯着长生牌看,或许她也应该给自己早夭的孩子立一个长生牌。 年轻时的她,并不相信这些。 但自从她重新回到秦家,总是被噩梦惊醒,秦百秋带她来见过一次空山寺的主持,回去之后,她梦魇的次数逐渐减少。 也是从那之后,她在卧室中给她那早夭的孩子立了牌位。 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祭奠? 因为她知道秦百秋厌恶陆宝禾,也一定厌恶陆宝禾的孩子,不然当初她的孩子也不会刚出生就病死。 她思绪烦乱时,注意到秦百秋妻子牌位旁有一个空的牌位。 殿内有一个清扫的小沙弥,秦婉主动问起:“小师父,为什么有一个空的牌位?” 小师父鲜少见过这么漂亮的女施主,一时间有些羞赧,和秦婉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小僧听师兄提起过,似乎是秦施主,为他早夭的孩子祈福。” 秦婉闻言皱眉,这个小沙弥说的话,她怎么听不懂? 秦百秋不是只有秦锋和秦钰,这两个孩子? 哪里来的早夭孩子? 她印象里,大嫂的确只怀孕过两次。 难道是秦百秋在外面养的女人? 秦婉追问:“小师父,你知道这个无名牌位是什么时候立的吗?” 小沙弥摇头:“我进寺晚,并不知道。” 他之所以知道无名牌位,还是因为秦百秋是空山寺最大的香客。 秦婉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很重要,小沙弥清扫完之后便要离开。 却被秦婉一把拉着手臂。 小沙弥顿时红了脸。 “你们干什么?佛门重地,怎可这般拉拉扯扯?” 一个大胡子僧人低声训斥。 小沙弥听到纠察师兄的声音,差点都要吓哭了。 一把夺过自己僧袍袖子,小跑到纠察师兄身后。 “师兄,这位施主拉着不让我走。” 纠察师兄虽然认识秦百秋,但不认识秦婉。 现在社会风气开放,总是会有一些大胆的女孩子,逗年轻漂亮的小僧人。 自然也有一些有钱的贵夫人,有特别爱好。 纠察师兄见秦婉一身贵气,以为是后者,顿时态度有些差:“女施主,还请自重。” 秦婉:…… 秦婉有些恼怒,前两天刚被陆雪误会,今天又被两个僧人误会。 怎么?她长着一张饥渴的脸? 秦婉沉下声音:“我不过是有个问题,想向这位小僧人讨教,你这副质问的语气,是怀疑我有歪心思? “出家人心思如此不纯,你们面向佛祖时,真的能做到心诚,心静?” 纠察师兄:…… 这就差指着他们鼻子骂他们,六根不净。 纠察师兄行佛礼:“阿弥陀佛,是小僧小人之心了。” 不管眼前这位贵夫人到底是什么心思,今天秦施主过来,绝不能出岔子。 秦婉见他不再咄咄逼人,便也没有抓着不放。 目光再次落在纠察僧身上时,倏地一顿。 她开口问:“师父在空山寺多久了?” 纠察僧:“二十余年。” 二十余年? 那知道的应该比小沙弥多。 秦婉:“师父知道这个无名牌位是什么时候立的吗?” 纠察僧没想到她问的是这样问题。 他警惕地看一眼秦婉,没有直接回答。 秦婉:“这个牌位是我大嫂,你身后的小沙弥说,无名牌位也是我大哥立的。” 纠察僧脑子一转就明白眼前的贵夫人和秦百秋的关系,心中一惊,竟然是秦家人! 差点得罪最大的香客。 纠察僧再开口时,语气和态度恭敬许多:“具体时间贫僧也记不全,但比秦施主夫人要早两年。” 秦婉皱眉,比大嫂的牌位还早上两年? 难道大嫂去世前,大哥在外面就有人,还弄出了孩子? 孩子的生母呢?和大哥还有联系吗? 又或者,秦锋和秦钰该不会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吧?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只是秦婉不愿相信。 那就是这块无名牌位,是为她那个生下来就没了气息的孩子立的。 秦百秋真的会这样做吗? 秦婉此时心里一片乱麻。 她甚至怀疑,秦百秋是故意带她来,让她发现这块无名牌位。 秦婉攥紧手心,就算无名牌位,真是的是秦百秋为她的孩子立的又怎样? 如果不是秦百秋把她赶出秦家,她的孩子根本不会死。 秦婉不愿多看一眼,那块无名牌位。 高跟鞋哒哒踩在地面上,声音似是透露主人的焦躁。 留在原地的小沙弥和纠察僧对视一眼,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戾气横生? 秦百秋从主持那里出来,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他找了一圈才找到坐在菩提树下的秦婉。 秦婉瞧见秦百秋,自她回到秦家后,第一次露出复杂的神色。 待秦百秋走近时,她又是温婉淡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