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Omega缓过劲,长出口气,小声说了句“好撑”。 傅宗延:“……” 说震惊都不为过。 他知道那是什么丸子。 最开始,是联邦军区特供的速食丸子。以前遇上紧急任务,行军途中他们用以补充体力。丸子的好处在于体积小、便携,保证营养的同时,还会提供不同的口感,短时间不至于吃厌。而现在在市面上普遍流通的,已经是商家改良版,听说味道丰富了更多——但从没见过一颗加大了分量。 以前Alpha们吃一顿,每人都是五十颗起步。 傅宗延盯着温楚背影,久久无言。 教堂外风声渐剧。 弗里雪原的寒冷气流跋涉千里而来,卡纳利高地入夜气温极低。 智慧火把及时调整了风圈里的温度。 温楚收拾好,从包裹里抽出睡袋,转过身就看到那双不知盯了自己多久的漆黑眼瞳。 还是被吓了一跳。 整个人后仰,手掌没留意,猛地撑在碎石遍布的地面,细微的刺痛一下传来。 “嘶……” 温楚赶紧抬手,然后视线飞快看向一旁的半空。 那里,仔细留意的话,有一个微微闪着晶光的斑点。 “你是谁?” Alpha的声音低沉冷静,目光审视。 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又是个毫无危险的Omega,只是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傅宗延,不能掉以轻心。 流亡军团此次的突袭就是他掉以轻心、过分相信联邦那群口舌非凡的政客的结果。 而且,前前后后太多疑点…… 思及此,Alpha的神情已看不出前一刻打量的寻常好奇。 傅宗延注视温楚的目光,渐渐变得冷锐。 他的五官十分坚毅,气质沉稳。加上军队常年磨练,统领过联邦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次,言行举止早就不是刚出军校那会的少年意气——真正想做什么的时候,单单一个眼神都仿若浸透了冰霜与硝烟,令人不寒而栗。 Alpha对Omega的压制是天生的。 虽然面前这个Alpha身负重伤,都不能站起来。 温楚和他对视一秒,不由往后退了退,语气尽量平稳:“我救你的。” 傅宗延沉默。 温楚重复:“我救你的。” “听到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点害怕,温楚忍不住握紧手心,却被擦破皮的地方弄得又是一痛。 出了军校,没了教官,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话了。 傅宗延试着揣摩Omega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可好一会,不知怎的,他居然想到,这话有点类似军队里那些养狗的军士经常对自己的狗说的…… 温楚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不作声注视,后背开始发冷。 良久,傅宗延说:“听到了。” 温楚觉得这句像是个信号。 温楚就问:“你是谁?” 傅宗延看着他,不说话。 温楚继续问:“联邦的?” 傅宗延垂眸,视线落在Omega破皮的手心。 跟随傅宗延的视线,温楚低头也瞧向手心。 然后,他从身后背包里掏出一管药膏。 这种药膏涂抹上伤口,就会立即形成纤薄牢固的仿生皮,丝毫不影响行动。等伤口完全愈合它还会自动脱落。 和一个世纪前的人类创口贴有共通之处,只是在耐用性和痊愈力方面,远超一个世纪前。 当然,效用只针对皮外伤。严重的类似贯穿伤,一管药膏简直杯水车薪。不过携带在Omega身上正好。毕竟Omega经常磕磕碰碰,而一旦遭受贯穿伤,致死率百分之百,用什么都来不及。 傅宗延注意到胶带上的教堂标识,便问:“你是哪个教堂的?” 温楚不意外他敏锐的观察力,“法兰比奇。” 相比傅宗延对自己身份的讳莫如深,温楚回答得干脆利落。 时代不同了。联合宣言发布的这些年,Omega的地位有了显著提升。尤其是他们这些来自中立教堂、有着明确归属身份的Omega。 法兰比奇。 法兰比奇位于联邦最东端。 这么远的距离,都已经得到消息过来了…… 说明撤离失败早已被联邦知晓。 现在中央政府是什么反应? 赫尔辛的那群议会政要又是什么反应? 傅宗延暗自忖度。 西线沦陷,最大原因就是流亡军团的能量石供给一夜之间远超此前所有战役。 他们是从哪里获得数量如此之巨的能量石? 又是从哪里得知联邦撤离军队的最后一支是由他领导——且据点在卡纳利高地的梅尔教堂? “喂。” Omega不知何时已经躺下。 睡袋也很小,距离傅宗延不远,瞧着跟蚕蛹没什么两样。 Omega猫瞳一样的眼眸映着火把盈盈的暖光。 长而弯的乌黑眼睫也被映出根根清晰的模样。面容姣好,吃饱了的嘴唇泛着潋滟的光泽,柔嫩粉润。 “你叫什么名字?” 傅宗延看着他不说话。 温楚想了想,也明白在这个战事频发的时期,无论他是联邦的,还是效忠流亡政府的,身份都很敏感。 “等你好了,要我送你回家吗?” 他们是中立的教堂组织,可以给各方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尤其在战后。 “我有风隼。” 说到最后,Omega语气还有些得意。 风隼。 这是目前研发的飞行器里,驾驶最为轻便的一款。 往往用作居家旅行。 如果不是自己选择留下来驻守,温楚还摸不到风隼。 教堂给需要战地临时驻扎的Omega都会提供庇护,以防万一。风隼就是其中使用最多的一款。 闻言,傅宗延:“……” 风隼在军中确实见不到。因为压根用不着。 这句话就好比—— 小猫对狮子说,我送你回家吧,我也有爪子。喵喵喵。厉害不? 狮子会点头吗? 狮子估计都懒得看。 不过,狮子会盯着小猫的脸看。 见傅宗延听到风隼也没什么特别反应,温楚就不想和他说话了,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睡前,他又朝自己上方瞥了眼。 安静下来的时候,外面的风声就格外清晰。 残破不堪的教堂偶尔发出石块掉落的声音。 温楚睁着眼看着距离自己不远的半个尸体。 战事已经持续很多很多年。 现在已经没人关心联邦和流亡军的战争从何而起。 好像习以为常。 战争补给品这几年也大量流向市场,大家都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