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在恶魔眼里看到地狱。 温楚缩在驾驶舱,四处张皇。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五分钟短得好像只有一秒,可眼下,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很快,视野中心,风声紧俏处,身影高大的Alpha穿透漆黑夜幕朝他走来。 傅宗延一手提着他鼓鼓囊囊的背包,一手拎着他的睡袋。 Alpha走得不是很快。 内里的创伤尚不足以彻底击垮他,但也让他步伐吃力。 傅宗延把背包和睡袋塞进风隼驾驶舱的座位后面。 转身,他看着发愣的Omega。 有几秒,温楚敏锐察觉他是要说什么的。 温楚很知趣,知道情况危急,便挺直了身板,随时服从命令。 Alpha注视他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通红的眼眶,停顿一秒,谨慎道:“我可不可以……” 说了一半,他似乎不是很适应这样的说话方式。 一直以来,他都以发号施令为主。“可不可以”的句式代表选择。而在他这里,是不允许下属选择的。 温楚认真听着。 傅宗延看着他:“我可以进来吗?” 温楚忙不迭点头。 一边点,他一边把自己缩到了最边上。 只是为了配合Omega娇小的身形,座椅调整过,前方空隙太小,所以无论温楚空出多大的座位,Alpha进来都成问题。 傅宗延站着没动。 他仔细看了看座位边缘正襟危坐的Omega,然后,两手一伸,直接把Omega抱了出来。 温楚双脚着地的时候,还有点愣。 虽然眼前这个Alpha不像会过河拆桥,但万一呢…… “这是我的风隼……”温楚小心翼翼提醒。 傅宗延一脚跨进去,然后,动作迅速地调整了下座椅。 座椅直接被拉到最大空间,后面的睡袋受到前所未有的挤压,发出一连串噪音。 就在温楚以为他会一脚油门直接飞走,整个人又是一阵悬空落地。 他一屁股坐在了……驾驶位最里侧。 把他塞进去的时候,傅宗延唯恐他坐不牢,还稍稍使劲摁了下。 温楚:“……” 安顿好Omega,Alpha利落打开驾驶仪,看了遍这架风隼的各项参数,又重新设置了几个俯冲和悬停的秒数。 温楚缩里面,两手紧紧放腿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设置完毕,时间迫在眉睫,傅宗延倾身从温楚那抽出安全带,一下就把他们两个人牢牢绑在了驾驶座。 不知为何,傅宗延靠近他、在他那抽安全带的时候,温楚似乎闻到了一阵很淡的橡木气息。 太淡了,顷刻就消散在了风里。 “坐好。”傅宗延低声嘱咐。 温楚回神,赶紧点头,目视前方,搁膝上的手攥得更紧。 傅宗延:“……” 风隼蓄力,缓缓上升。 高地的狂风裹挟着沙尘,一刻不停地撞击在玻璃罩顶,发出密集的蚕食声。 升到半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急剧轰鸣。 由远及近。 数十架战机同时奔袭。 “他们来了。” 傅宗延的声音冷静到像是在观摩。 话音落下,温楚还没反应,身体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失重。 手动控制下,升入半空的风隼陡然间泄力,以最高速从高地俯冲直下! 隔着一段距离,流亡军团眼睁睁看着风隼“坠落”,眨眼消失不见。 嶙峋陡峭的山石不断逼近,似乎顷刻就会刺入双眼。 温楚感觉耳朵在尖叫。 鸢尾四溢的香气已经不是馥郁可以形容的了。 整个机舱都是他失控的信息素,仿佛盛开了一片鸢尾海。 傅宗延感觉四肢百骸都被身边这只小鸢尾绑架了。 蓦地,眼前忽然一黑。 一只宽阔手掌覆在了眼前。 温楚呼吸一窒。 掌心温热,带着一点橡木气息。 就在温楚晕晕乎乎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整个风隼呈四十五度直接侧翻! 流亡军几秒就追了上来。 风隼尾部发出“咔啦”、“咔啦”的脱落声。 他们似乎并不想就地击落风隼,三分之一的能量石攻击仅落在了尾部。 驾驶舱一片混乱。 要不是安全带扣着、傅宗延眼疾手快摁住,这会侧翻,温楚头就狠狠撞上了玻璃罩。 “坐好。” 傅宗延又说了这句。 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这架风隼即将报废。 其实温楚已经十分努力地坐好了。只是风隼歪着,他压根就坐不牢。 过了那么几秒,耳边风驰电掣,视野里什么都是模糊的。 在第二波袭击迫近时,温楚忽然埋下身子,紧紧抱住了傅宗延的腰,乖乖趴在了傅宗延大腿上,一动不动。 他贴得太紧,直接嗅闻到了Alpha信息素最浓烈的部位。 这下,温楚是真的有点晕了。 但是他年纪太小,成年后的潮热期还没经历过,不大明白,单纯以为自己晕机。 傅宗延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军区统领。即使鸢尾肆无忌惮地顶着他,脑袋一晃一晃的,他的脸上还是看不出任何。 风隼很快坠入距离西区防线十五公里的船湾。 冰凉的海水淹没风隼。 流亡军盘旋在上空。 一刻钟后,几十顶降落伞朝船湾依次落下。 只是当日出的金光浮现在海平面,除了一架风隼的残骸,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第六章 温楚清醒的时候,还有点不明白状况。 嗓子口疼得难受,呛了太多水,鼻子也不怎么通气,坐起来脑袋一晕,险些栽倒。 紧挨着他的智慧火把温度偏高,暖融融的一团,每个火焰音符都跳得兴高采烈。 光线照射在周围,小范围的一圈,视野边缘却空荡荡、乌漆嘛黑。 他在一个无比宽敞的地方。 行李就在身旁。 能量小锅和剩下几包真空丸子被小心拿了出来,安置在一边。其余一些药物、两个水果罐头、一盒压缩饼干,还有教堂提供的证件,以及三枚军队钢印也被取了出来。 背包还渗着水,地面蜿蜒出一片水渍。 慢慢回神,温楚便感到一阵后怕。 风隼坠海的时候,舱内巨大的冲击力,他抱都抱不住,脑袋撞上玻璃罩顶,痛得他眼泪直流。后来他被傅宗延抓到身边,虽然减轻了许多压力,但脑袋还是嗡嗡疼。 海水冰冷,落水的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傅宗延是怎么提着他、附带大包小包一起救上来的。 想起什么,温楚低头戳了戳左手手背,很快,那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