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走去。 转身的瞬间,暗红色月光照亮了横肉狰狞的右侧脸庞,朝着这边的右眼里是一片浑浊可怖的血丝。 黑影突然站住了。 那只浑浊眼珠骨碌碌转过来,猛然和黑暗深处的他对上了目光! 舟向月屏住呼吸,纹丝不动。 班主浑浊的眼珠定定地停留了片刻,才接着向旁边扫视过去。 ——他在看里面这一排排的戏服。 舟向月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他料得没错,班主是不可能站在相对明亮的院子里看到黑暗室内他的位置的。 【卧槽卧槽系统这是在搞事情,为什么要开第一视角啊啊啊!】 【而且他还一动不动……救命!】 【可以切视角,快切快切】 【前排提醒,可以呼吸】 【讲个鬼故事,我切到了院内视角,然后发现……这里虽然看不见人,但是可以看见戏服在晃动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一刻,班主慢慢咧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 他猛然转身,挥舞起手上的木棒朝寒光闪烁的刀剑砸了下去! 锵!锵!锵! 木棒与刀剑相撞,竟然发出了金属般刺耳的震鸣声,原本矗立的刀刃被打得一把把歪斜过去,让出了一条笔直的路。 几乎是转瞬之间,班主就已经用粗暴的手段逼近到了东厢房门口,一脚踏了进来。 砰! 沉重的脚步踏在地面上,屋顶沉积的灰尘土渣簌簌地落下。 班主魁梧的身体挡住了门口照进来的月光,粗哑地笑起来:“小兔崽子,自己滚出来,把其他违背我命令的人名字说出来,老子可以让你死得少一点痛苦。” 他又逼近了一步,“不然,等老子亲自把你揪出来,就会用手指摁进你的眼眶里,生生把你的眼睛抠出来,然后捏爆你那颗脑袋——” 他一边说,一边带着狰狞的笑意扫视一排排的戏服。 舟向月一动不动地窝在原地,仿佛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件衣服。 层层叠叠的戏服遮挡在他的视线之前,如同幢幢人影缓慢而轻微地晃动。 他只能看见班主的一只浑浊阴沉的右眼视线慢慢移动。 下移到一个地方,班主露出的半个嘴角陡然咧开。 几乎拖地的衣服底下,隐约有两道影子。 “小兔崽子,”他舔了舔嘴角,“衣服……可没有脚啊。” 话音未落,他大步向前,一把掀开了面前的几件戏服! 戏服的宽大衣袖飘扬起来,拂起满室浮动的细小尘土。 可是他没看到那个偷东西的少年的人影。 月光从窗口落进来,只照亮了一双穿着红绣鞋的惨白小脚。 与他脚尖对脚尖。 班主猛然瞪大双眼。 月光照亮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珠,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东西。 第7章 表里 咚,咚! 沉重的脚步连响了两次。 砰! \"他妈的!\" 钝物撞上门框的声音,接着是扑扑簌簌的泥土掉落声。 叮铃铃,诡异的铜铃声在门外响起。 急促的钝物撞击声与脚步声随即出了门,铜铃的声音也仿佛幽灵一般追随而去。 叮铃铃,叮铃铃。 片刻之后,舟向月耳边只剩下层层戏服起伏涌动的摩擦声。 ……走了? 又过了片刻,他慢慢松开手,从悬挂在空中的衣服中爬下来。 【啊,切到境客视角才发现他居然是用一件戏服把自己挂起来的】 【也就是这单薄小身板了,没有二两肉……换了另外几个人,岂不是得衣毁人亡】 【我有点懵,班主为啥就走了?他怎么连对面的房间都不去找了?简直像从这个院子逃跑了一样,他在害怕?】 【原来班主竟然怕小鬼!之前都没注意过】 【说起来,班主好像确实从没有和那些小鬼直接对上,这还是第一次】 【卧槽,这人怎么知道班主怕小鬼?】 舟向月从戏服里往外爬的时候,手脚有点不争气地发软。 好在他猜对了。 梨园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铜铃,如果只是普通人家辟邪,怎么也不会挂这么多。 这个魇境里的活人不多,最大的就是班主,戏班也是属于他的。班主在戏班子里挂了这么多铜铃,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铜铃辟邪,那么他怕的是什么,也就呼之欲出了—— 班主怕鬼。 刚才,舟向月把那双染血的绣鞋放到了一件戏服底下,从外面望过来,刚好只能隐约看到似乎有脚的影子。 这样,班主一掀戏服,估计就可以和那双鞋面对面了。 这方法当然风险极大,搞不好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 但他实在是被班主追杀得走投无路,只能以毒攻毒试一试。 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鬼追着班主跑了! 让他们相爱相杀去吧,舟向月又快乐了。 这么一阵过去,他应该能获得一点喘息的安全时间。 【居然能想到用小鬼吓跑班主,他跑进这个院子前后也就不到一分钟吧?为什么前面都在说他是漂亮蠢货?明明很机智啊!!喜欢聪明小美人!】 【我还是喜欢笨蛋美人,对手指】 【突然开始觉得这个魇境也不一定烂尾,说不定他真能破局呢,一把子关注了】 【这有什么好吹的?纯纯拆了东墙补西墙,他自己也碰了那双红绣鞋啊,真以为隔着戏服碰就不算碰了?等着吧,小鬼马上就来索命】 舟向月刚爬到一半,腰身和大腿还缠在半空的戏服上,头则倒挂着垂到了一件件戏服下摆的位置,正好与悬挂戏服的木梁底部支架平齐。 纵横交错的木架子上看起来似乎有什么脏兮兮的划痕,歪七扭八的。 这是什么? 他从戏服中整个钻出来,趴下来凑近去瞧。 划痕深深浅浅、扭曲狰狞,周围还沾满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色污渍,就像是什么精神不正常的人用尖锐指甲划刻上去的。 木架的这一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随后向着长长的木架中间延伸,逐渐稀疏。 舟向月循着划痕慢慢往前,忽然在木架中对段看到了可以辨认出的文字。 歹……比。 这是“死”? 他费劲地靠近去辨认,终于勉强认出了几个字。 “死” “死” “痛” “痛” “痛” 最开始的文字歪歪扭扭的鬼画符一样,几乎要与那些扭曲的划痕融为一体。但是越往前,文字便越发清晰,也更好辨认。 “救救我” “救救我” “救命” “快逃”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