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花招和伎俩,郁燃或许都已经见识过,并且没有一次成功。 舟向月的心沉入了谷底。 恐怕再过不久,他就连现在的记忆也会再次丧失。 又一个记忆完全空白的他,要去应付经验更加丰富的郁燃,他得手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低。 他要如何在这个无懈可击的禁锢法阵中骗过郁燃…… 舟向月想,他要留下记录—— 以前的自己应该也会这样想。 以前的他或许成功地留下了记录。 舟向月环视四周。 如果他现在想要留下记录,却又不能让郁燃发现的话,他会把记录留在哪里? 无法动用任何法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片刻之后,他费力地翻身下床,扶着墙走到靠墙的柜子边,趴下去看柜子底部。 ——这里是整个密室里面,唯一难以想到的视线盲区。 看清柜子底部的刹那,舟向月瞳孔微缩。 几乎整个木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正”字。 最开始还是标记以日记录,之后是以月记录,再然后是年…… 舟向月数到最后。 或许不是每一个失忆的他都能想到在这里记录,所以记录的时间只多不少。 ……此刻距离郁燃当众“弑神”,至少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十四年。 第315章 善恶(3合1) 被囚禁的一百年间,每一个失忆的舟向月都无法得知其他自己的记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失忆中仿佛陷入了无限循环,无数次重复地尝试从密室里逃离,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突破这里的禁锢之后,又无数次试图骗过郁燃,却次次都被他识破。 密室里的禁锢已经足够严密酷烈,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郁燃不在的时候,还会留下那条诡异的红绫。 大部分时候,它就像是一条细腻柔软的红绫,松松地缠在舟向月的手腕上。 只是那呼吸一样隐约的起伏和活物般的热度,清楚地表明它不只是一块普通的布。 舟向月伸手摸一摸,红绫会荡漾起涟漪一般的波纹,柔软的边缘打着旋儿卷起,亲昵地缠到他细长的手指上磨蹭,温暖他冰冷的指尖。 但是当他意图反抗逃跑,想要破坏密室里的禁锢阵法时,它却会猛然窜起束缚住他的身体四肢,甚至勒紧他的脖子,让他窒息得昏厥过去。 有一次的舟向月刚醒来就发现禁锢阵法里一处斑驳的薄弱点,刚开始对那里下手,双手就一下子被红绫反绞到身后,失去平衡倒在地上,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还越缠越紧,就连郁燃出现的时候都还只能维持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姿势。 后来,他在郁燃怀里讨好地磨蹭,埋在他颈边小声恳求:“耳朵,你把那条红绫拿走好不好……它好像蛇,我小时候被人关在潮湿的山洞里,被蛇缠过……我真的很怕蛇,每天睡觉都睡不好,梦里都是冷冰冰地缠绕在我身上的毒蛇,整天做噩梦……” 郁燃揉了揉他颤抖的后颈,语气淡淡:“我刚到翠微山的时候,你还拿蛇来吓过我。我没被吓到,你就拿着那条蛇去吓付一笑,然后跟他一起烤着吃了。” 舟向月:“……” 这哀怨的语气,你是在抱怨没给你留一块吗? 尊贵的人间帝星竟会小气到一块蛇肉记这么久!再说了,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谁敢给你吃啊? 他敢怒不敢言地沉默片刻,又不甘心地抬头去亲郁燃的唇,温柔缱绻地亲了半天之后才含含糊糊地说:“我真的很怕那条红绫……你把它拿走好不好,求你了,耳朵……” 郁燃:“好。” 嗯? 舟向月还没来得及雀跃,就听他说:“那就只能用墙上那些锁链把你锁住了。” 舟向月一抬眼就看见墙上那些冷冰冰地闪烁寒光的锁链,顿时浑身一激灵。 “那个,其实有时候红绫也不是不好……” 他惴惴不安地找补,“你不在的时候,它还挺暖和的……算了,就这样吧……” 舟向月知道,其实密室里的温度已经很高了。换了其他任何人来,在密室里恐怕都热得待不住。 是他自己太冷了。 而且越来越冷。 他的皮肤在年复一年不见天日的囚禁里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手腕上瘦削的骨节突出,蓝紫色的细细血管清晰可见。 郁燃努力地给他带各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和甜点,逼他多吃一点,但他却是真的吃不下了。 被爱和占有欲冲昏了头脑的人,早已丧失了理智。 不然,郁燃早就应该发现他的消瘦和虚弱不仅仅是因为长时间的囚禁。 ……真是难为他硬是把这具破破烂烂的孱弱躯体养活了一百年,人家卖的本来是星期狐狸。 舟向月或许绝望地求过他杀死自己,或许没有求过,他自己失忆了也不知道。 但是,要么死,要么逃走,他总得找到一个出路…… 终于有一天,一个一无所知的少年打开密室,出现在了他面前。 那时候,他刚刚在柜子底下又新添了一笔,恼怒地把红绫打结给扎成了一只摇头摆尾的猫,揪它的尾巴。 门忽然打开了。 舟向月一扯,红绫猫猫就倏然散落开来,有些委屈地缠上他的手腕。 尘寄雪站在门口,满眼错愕地看着密室里的舟向月,整个人惊讶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你……是谁?” 舟向月心念电转。 他只看了尘寄雪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了。可算是等来了! 但是这还不够,他得碰到他,才能得到他的记忆。 红绫忽然腾起,将舟向月的手腕束缚在背后。 他满脸惊恐地往后躲了躲,靠在墙边垂下的锁链上,嗓音发颤:“……你是谁?” “你别怕,”尘寄雪本能地往前一步,但依然站在密室之外,“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 舟向月没有回答,只是瑟缩地稍微一动。 尘寄雪看到了他被绑住的双手,顿时睁大眼睛:“你怎么……” 他震惊地咽了口口水,“是我师父……是郁燃把你关在这里的?” 舟向月心想,郁燃竟然收了他做徒弟,这是以牙还牙? 这孩子立刻猜出是郁燃把他关在这里,说明这个密室的入口一定与郁燃有关,应该还是相当私密、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地方。 怪不得这么久了都没人发现。 舟向月缓慢地眨了眨眼,眼中升起一丝怯生生的希冀:“……你是他的徒弟吗?你是翠微山的弟子?” 尘寄雪下意识点头:“我是。” 眼泪从舟向月眼睛里涌出,他跳起来冲向门口,但因为双手被缚难以保持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