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哪怕教会知道禁渊残骸尚在,也觉得,一定会是在裴长云那里,因为他是霍朝最亲近最信任的执政官。 于是裴长云需要隐藏这个秘密,所以故意骗叶疏,故意挑起他的恨意,让叶疏可以决绝地带禁渊走。 虽然这个秘密最后还是被教会发现了。 但那已经是百年之后,联盟被推翻,叶疏已经在天冬星站稳了脚跟,而裴长云也基本奠定了帝国的基础,在帝教双方的对峙中稳占上风。 幻神教元气大伤,忌惮之下,根本无法对天冬星再次出手。 所以关于这一切的真相就是—— 霍朝骗裴长云芷玫花能吸引虫族,而裴长云骗叶疏是自己让霍朝去引爆核弹 叶疏一直以为他们几个人中,最笨的应该是周九鸦,被裴长云那家伙耍得团团转。结果现在才发现,最笨的是自己,他才是被裴长云耍得团团转的人。 “周九鸦……” 城主大人嗓音沙哑,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一切?” 周九鸦的确知道一切。 因为霍朝当初的遗言,周九鸦才一直一直地守候在裴长云的身边,并忠心不二地执行对方所有的命令。 其实,霍朝也为裴长云铺了路,只是这些都只有周九鸦知道。 比如,他和江烬生在霍朝死后,一个帮裴长云稳定了军队,另一个为他提供后勤和科技,两个人一同帮他奠定了帝国的基础。 比如,现在帝国的首都星,当初是霍朝找到的,也是他命令江烬生秘密在上面进行基础工业和军营建设,并取名叫做恒云星。 只是后来帝国定都恒云星之后,大家都习惯叫首都星。 比如,留给霍闲风的那段视频,虽然字字句句都是在捧霍闲风,但实际上,是在拉拢王虫不要对人类出手。也是在帮裴长云消除掉一个隐形的巨大威胁。 再比如,当初在地球沦陷的前一天,霍朝把对裴长云的极具威胁的那几个联盟高官,全部杀了个干净。 联盟议长赛特林是逃到了幻神教才躲过一劫。 ——为什么不全部杀掉呢? 因为留下的一些,虽然也有不少有威胁的,但凭裴长云的手腕,自己就可以处理。如果全部杀干净的话,会被聪明的执政官猜出来的。 所有人都以为那些人是死在虫族手里,但实际上,是死在霍朝手里的。否则后面裴长云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推翻联盟。 这些周九鸦都知道,因为他是参与者。 因为在那个血淋淋的夜晚,周九鸦是给霍朝递刀的那个人。 ——只是霍朝不让说。 那个人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不让说。 [长云一定会建立一个很美好的国家的。] [那是他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周九鸦记得当时那个人一边擦着脸上的血,一边笑着对他摇摇头, [可惜我看不到了,小九,就麻烦你代我多看看了。] [……好。] 周九鸦很认真地答应了。 至于为什么没留下一份视频直接指定裴长云是自己的继任者,这样的话,裴长云收拢霍朝手下的势力时,就会少费很多力气。 周九鸦当时问过这个问题,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霍朝的命令产生疑问—— 既然霍朝已经给裴长云铺了那么多的东西,并全力支持他建立一个新世界。为什么不做这一步,明明这一步看起来如此关键,因为会减少很多裴长云后面可能遇到的麻烦。 [因为那样的话,他永远也无法越过我。] 因为那样的话,裴长云名义上永远会是霍朝的继任者,他永远会屈居于霍朝之下,而不是与他并肩,甚至超越他的存在。 周九鸦明白了,没有别的问题了。 从三百年后的现在看来,事实证明霍朝的想法和顾虑是对的。 哪怕现在还有人说裴长云是踩着霍朝上位,但是在大部分民众的眼里,裴长云是在乱世开辟太平的皇帝,是在霍朝死后孤身支撑起新世界的伟人。 他的成就和贡献不亚于霍朝,甚至超越了他。 那个人所做的部署和计划都在朝着最好的那个方向兑现,这也是周九鸦越发坚定执行元帅遗命的重要原因。 叶疏和周九鸦同样对霍朝非常忠诚。 但这种事情,霍朝却只带了周九鸦没有带叶疏,一是因为叶疏当时还在跟他赌气,二是叶疏的嘴巴管不住话。 这也是当初霍朝听从裴长云的建议,将叶疏下放到地方做指挥官历练的原因。 至于周九鸦,从小就以污点的身份而存在,尽管江烬生并没有对他表达过介意,但周九鸦很难对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亲近起来,因为愧疚,因为自卑,因为觉得自己存在就是个耻辱,抢走了别人的东西。 叶疏的确身世悲惨,但是在悲惨之前,叶疏也是在双亲的爱护下长大的。周九鸦不一样,他在流言碎语,歧视攻击,不被任何人需要和期待的环境下长大。 后来遇见了霍朝,周九鸦才逐渐在那个人身边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所以周九鸦愚忠,非常典型的愚忠。霍朝的心腹团中,他一直是沉默寡言,存在感低,命令给什么,不问原因,完全严格执行的那种人。 ——就像一把非常好用的利剑。 如果当初断臂的不是叶疏,而是他的话,周九鸦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也绝对不会像叶疏那样跟霍朝赌气。 因为他可以理解,可以接受,并毫无怨言。 正因如此,周九鸦的嘴巴很紧,这是他能够做霍朝贴身侍卫,后来晋升为副官,甚至军团长,并参与这些秘密之中的重要原因。 裴长云那么骄傲又聪明的人,当他自己确认霍朝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下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去问别人的。所以周九鸦也一直严格遵循着元帅大人的遗令,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地执行。 所以哪怕现在,他能够告诉叶疏的,也就那句已经不算作秘密的秘密。 “我只知道一点,霍朝元帅无意间对我说起过,陛下对花粉过敏。” “……一点?” 叶疏闭上眼惨笑, “是……是一点。” “就是这一点。” 就是这关键的,小小的一点。 他恨了裴长云这么多年,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对方一手主导的事情。 可叶疏却好像又没有立场去生气,去质问,因为对方一直在默默地保护他,保护他不受教会的觊觎和毒手。 真是可笑。 叶疏单手覆着眉眼,竟是一时笑出了声。 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他就是个自我感动又无能狂怒的傻子。 江瓷安静地注视着叶疏,他其实和对方并不熟,但是却也能够深深感受到对方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