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往眼睛上贴,我都快看不见了。” 祝宜清想象不出梁书绎在自己手下吃瘪的画面,也跟着笑:“我才不会那样呢。” “所以是做梦梦见的,知道你小时候乖。” 梁书绎说着坐起来,看到床的另一侧,祝宜清的睡衣还整整齐齐地放在枕边,像是很快就会再来穿。 又补了句:“现在也乖。” 他上午没安排手术,不用去太早,干脆又躺回去了,问祝宜清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呢,”祝宜清有点郁闷,“干完活才能回来,感觉还得三四天。” 又聊了一会儿,梁医生实在不能继续赖床了,嘱咐祝宜清吃药,多穿衣服,便挂了电话,起床洗漱了。 耳尖被手机压得红红的,迟迟消不下去,祝宜清扯过被子盖住脸,在床上打了个滚,睡回笼觉的心思都没了。过了十分钟,他从被子里钻出来,光着一双细白的腿,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脱掉内裤,拎着去冲澡了。 出差回来那天刚好是周六,祝宜清直接回家看爸妈了。 老祝想找他十年前写的教案,给新教师培训用,自己又懒得跑一趟,正好祝宜清回来了,便合理使唤他去帮忙。他家的很多杂物还留在老房子里,反正距离也不远,没必要都搬到新家占地方。 祝宜清欣然答应了。 他知道梁书绎今天休息,要回家属院吃晚饭,打算去给他个惊喜。 五点半,梁书绎一向很准时。祝宜清从自己家出来,听见他上楼的声音,站在楼梯上探了个头,叫他:“哥。” 梁书绎抬起头,愣了愣,“你……怎么突然回这边了?” “来帮我爸拿东西。” 祝宜清快步走下楼梯,在他面前站定。好几天没见面,祝宜清想抱他,又顾忌着楼道里随时会有人来,刚试探着勾住他的手,面前的门忽然开了。 祝宜清立马松了手。 方萍见到他,又惊又喜,挽着他的胳膊嘘寒问暖,要他留下来吃晚饭。 祝宜清礼貌拒绝:“不用了阿姨,我妈做了饭,我一会儿回家吃……” 方萍像是没听见一样,拉着他进了屋。 梁书绎跟在后面,眉心微蹙,低声叫了一声妈,似是意在提醒。 然而方萍没有应他,自顾自地给祝宜清找拖鞋,放外套,脸上堆满笑,整个人仿佛一下子有了光彩,掩盖了病容。 “乖乖想吃什么好吃的?糖醋小排怎么样?阿姨给你做。” 祝宜清捧着杯子坐立难安。他说不出拒绝的话,看着方阿姨的表情,预感就算说了也没用。 梁老师也在家,不过只是笑着问了他几句近况,便转身进了书房。 客厅里几乎只有方萍一个人的声音,夹杂着祝宜清紧张的回话。 方萍关心他的学业,他的身体,他和同学老师相处得好不好,又从现在说到小时候,说他以前多爱来家里玩,还经常睡在他们家……都是些稀松平常的话题,可她说话时一直盯着祝宜清,目光中那种没有缓和余地的紧逼,让祝宜清感到害怕。 这时,家里来电话了,方萍起身去接。 是娘家打来的,方萍虽心不在焉,但还是一句一句地应了。 梁书绎见她差不多快讲完了,坐到祝宜清身旁,覆上他的手背,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他趁这个时候提自己要走。 祝宜清站起来,往门口走。 “阿姨,我先回家了。” 没想到方萍眉头一皱,嘴上的一句话说完,立马挂了电话,快步拦下祝宜清。 “不、不……你别走!” 她拽着祝宜清,声音从急切、尖利,到低声恳求,一遍遍重复:“不能走……不能走……” 祝宜清顿时无措起来,看向梁书绎求助。 “妈,他学校还有事,真的得走了,”梁书绎伸出手臂,横在两人之间,温和道,“等他下次有空,我接他来家里吃饭,好吗?” “不——你走开!” 方萍的反应很激烈,像个歇斯底里的孩子,这一声算得上是尖叫了。 与此同时,书房里发出书本落地的闷响,还有梁老师的咳嗽声。 方萍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左看右看,找不到求援对象,心急之下用了蛮力,想将祝宜清拉到自己身边,一边细声细气地祈求:“留下来吧,妈……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 两个一块长大的孩子,刚学会走路就要牵着手一起,摔跤都要凑一块,形影不离。就这样长到十几岁,谁家的大人见了都要说一声,哎呀,你俩怎么越来越像了。 二十几年不分你我的亲密,这样的感情很难被超越。 一个突然没了,另一个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移情,这是无意间发生的,没有人带着刻薄。 可是这公平吗? 祝宜清的手腕被抓破了,指甲擦过皮肤的痛无比尖锐,像濒死的动物在耳边嘶鸣。 自我保护的本能驱使着他不停往后退,惊恐地环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电视柜上摆着梁书沅从小到大的照片,每一张都是笑着的,旁边还有很多年前,麦当劳儿童套餐里赠送的玩具,他家里也有一套一样的,当时是他和梁书沅一起去吃的。 明明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为什么染上了可怕的气息? 祝宜清不明白,快要被这股气息击溃。 “乖乖,再让阿姨看看你……”方萍说着又要去抓他的手,被梁书绎挡住了。 梁书绎揽着她的肩膀,又或者说钳制着,带她回了卧室,反锁上门,堵在她身前。 “妈,别这样,你吓到他了。” 方萍还在挣扎,想拧开门锁,离开卧室,一会儿念着乖乖,一边忽然又叫出了自己对小儿子的爱称。梁书绎努力劝阻她,让她坐下来冷静,两人拉扯间,方萍头上的发夹散开了,头发凌乱地落到肩上。 她一直是个很体面的女人,年轻的时候爱漂亮,也要强,刚生完第一个孩子时,甚至一度无法接受这种做母亲的牺牲,若不是快速投入回工作,定会产后抑郁。 方萍看向梳妆台上的镜子,和那个陌生的自己对视,身体一下子僵直了,瘫坐在床上,再没力气闯出卧室,去找她的“孩子”。 “妈,沅沅已经不在了。” 梁书绎蹲在她面前,拨开挡在她脸上的发丝,一字一句地说:“他是祝宜清。是乖乖,不是沅沅。” “乖乖,沅沅——上来吃饭!” “沅沅,乖乖!你俩怎么又玩一身脏!下次再这样就不让进门了。” 过去方萍或是姜榕,总会拉开窗,像这样朝楼下喊。 这两个小名,在这个老旧的家属院里,总是被一前一后喊着,一个紧跟一个,就像他们牵着的手一样,是不应该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