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缪尔觉得,此刻如果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自己会马上身遭火烧。来自陆赫的光,就是人世间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力量。 “陆赫。”贝缪尔不能自抑地流泪,可惜那哭的尾音被雷声隆隆遮得一干二净,“你是爱我的,对吗?” 陆赫没有立刻回答,那种缄默仿佛给大雨也扣上几个复杂沉重的和弦。 “你说你爱我。”瓢泼的雨打得冬叶哗哗直落,贝缪尔几乎尖声喊着说,一声比一声更严厉,凶猛而可怕,“快点!快啊!” “我爱你。”陆赫放慢了一些,“我很爱你,小露。” 那边有更多人来催,而陆赫换了个稍微僻静一些的地方:“我现在有一点事需要处理,等晚上或明天早上,我给你拨回去,好吗?你那边在下雨,窗户要关好。” “有事?什么事?你觉得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贝缪尔紧紧咬着牙齿,他觉得身体每个器官都在悲哀地独立运行,不闭紧嘴巴的话,胃和肝脏都会反重力地流出来,“你根本就不爱我!你骗我!你不爱我!” “我爱你。”但是此刻什么言语都显得乏力,陆赫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我知道我们的感情存在很多问题,异国很久沟通不到位,我提前后天回去,好好陪你,可以吗?” “不可以!不可以!”贝缪尔吼了起来,“你真的爱我,你现在就去广场用喇叭说你爱我,你说你全世界只爱朝晞露,Bermuel·朝,他犯了什么错你都爱他,你永远不会离开他,快去,我要听到,中文英文法文各一遍,我还要看录像……” 他急需源自年少轻柔幻梦的无比坚定的爱情,那样他堕落的决心一碰就碎,他才会抓住,他才会相信。 “陆赫,陆赫……你说话呀…你不敢说话了,你不是男人…”贝缪尔终于放声大哭,被暴雨冲刷的皮肤比浮世绘还要精美苍白,“你根本不爱我对不对?我能做到的事你为什么做不到?你爱我根本没有我爱你的十分之一…” “我去。”Alpha的语气颇似月光下湖泊泛起的涟漪,愈荡开愈轻柔,“我爱你很深。” 贝缪尔彻底呆怔了,因为千里之外,忽然爆发许多枪响。 “陆赫!”贝缪尔瞬间从疯狂中清醒过来。 可是再无人回应。 -------------------- 我先骂 作吧你就 第51章 羡他蝴蝶宿深枝 =============================== 两日之后,法国里昂,重症监护室外。 Jacques双手放在膝盖上,张弓一样的绷紧姿态意味着他随时可能起立,责骂眼前不可理喻至极的Omega:“Bermuel,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昨天是法国修宪议程的重要节点,而你不让你的丈夫进入审议会场,反而让他向极端份子聚集的广场行动,那里有恐怖组织的狙击手!你明不明白你差点做了什么?” “法国这一个月都在进行Omega平权法案的制定,但是各方反对的声音很激烈,陆律他每天只睡三个多小时,为昨天准备很久了。”胡泽川也在,叹气说,“如果法国修宪成功,整个欧盟范围都可能掀起一场大革命。法国政府需要一些国际参考标准,我们是作为亚洲代表团来的,陆律在这方面的权威是压倒性的,他是当之无愧的意见领袖。” 陆赫的作风非常谦逊,经常让人想不起他拥有三个国家的律师执照,是国际律师协会(IBA)、国际律师联盟(UIA)的官员,亚洲与太平洋法律协会(LAWASIA)的高级联络外务长。 医生说,那一枪打到胸腔和腹腔之间的横膈膜,病人送来的时候,肚子里面灌满了血,一大半呼吸肌肉群彻底坏死。 一开始,贝缪尔其实没有一丁点落拓颓靡的样子,他这副样子叫完全失神、失智,恍惚惚地觉得可能警察镇压暴动份子的催泪毒气弹,不小心也丢进了医院,每个呼吸间的空气都很呛很烈,让喉咙、肺、皮肤和粘膜剧烈灼痛。 他的眼部肌肉过度痉挛,对白炽光线敏感,毫无意识地汪汪淌水,那么漂亮的大眼睛掉出的泪都比寻常人要大颗一些,如同被倒出匣子的鲛珠。 身体的水分都集中供给泪腺,最后连口腔也干涩之后,他就发出一长串齿冷似得颤抖,渐渐波及到全身,四肢、五脏、六腑、七窍一起抖着哭了出来,整个人好像蜷着泡在酒里的白色婴儿,再过一会去看他,缩得更小了,像是母腹羊水里的胚胎。 后来,Jacques柔和地说:“前不久,你的丈夫向我确认了Folgandros小镇的过往。你不要怪他起初没有认出你来,毕竟你没有告诉他你的名字,而且那时候你满脸都是血痂,发色也不一样了。” “抱歉,孩子,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想谈论你的隐私,参与到你们之间的事来,所以我否认了。”Jacques继续说,“但是他好像冥冥之中有种特别的直觉,坚信你就是那个男孩。这是他给你写的信,本来打算今天寄给你。” “陆律还问我哪里有好看的信纸卖,他说你就喜欢那种特别闪的,花花绿绿的,最好是粉色黄色的,有小熊小松鼠,他说你包装上没有小动物的饼干都不买。”胡泽川看着Omega,“我认识他七年了,没见过他讲这种话,你明白我意思贝贝。你真没那个定下来的意思的话,你们真的不合适。” 火漆封缄的信用一朵纸玫瑰装饰着,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根细韧的玉蝴稜。 小露,展信佳。 那天说了和你离婚的可能之后,我想了很久,一开始的几分钟思考问题,后来的几天几夜都是实实在在想念着你。 总之你是很好的,我坐在这里和自己探讨了大半夜,就只得出这一句结论,否认掉其余任何所有。 我很想再和你说一次话,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场让你高兴,如何对话让你不要生气。我的感情既不得入,亦不得出,这一周白天和黑夜都很痛苦。 我有一些粗略的计划,比如请你替我去看一看院子里的茶花开了没有,那有两株蕉萼白宝珠和一捻红,我可以借它们和你聊很久。可是花期还没有到,我又着实想念。 故拟此信。 小露,这根玉蝴稜陪我很久了。那天离开Folgandros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它打蜡、封胶,所以还可以收藏很久。 你记得我曾经让你回去读书吗?那可能来源于我个人自私的遗憾。二十五岁以前,我没有任何自主选择权利,对大学的专业是这样,人生也是这样。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继承父亲的事业,这很理所当然,而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