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吞进肚子里。 那尖利的牙齿,腥臭的大嘴中流淌下来的红色,令他惊惧,胆寒,在他的心中刻下永世不灭的仇恨。 那个单线条绘成的小人跌跌撞撞滚落山崖,从狐妖的脚下侥幸逃脱。 他形容狼狈,满腹悲愤,跪在山林间发誓此生以杀证道,杀尽世间妖魔。 失去了师门和同伴,孤独的小道士伶仃行走在画卷中,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受了多少次伤,直到他一身疲惫地倒在一颗梨树下。 “诶,你怎么了?”梨树上坐着另外一个灵墨绘制的小人,那小人的手中抛接着一枚黄澄澄的秋梨,“你是不是饿了,这个梨子给你吧。” “别愁眉苦脸的,现在是秋天,丰收的季节,食物都很好吃,应该高兴点。” “站得起来吗?我带你去我家吧,我妻子做饭很好吃。” 丰收的季节收获了此后余生唯一的友谊。 两个小人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每隔一段时日,画卷中的小道士总会回到梨树附近的小屋,他的朋友会等在那里烫上两壶小酒,陪他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只有这个时候,杀气腾腾的小道士才能短暂地放下心中的大石,遗忘杀戮带来的满身疲惫。 灵气构成的画面越变越快,小道士触怒了一只强大的妖王,水墨线条的小人一路在山巅间奔逃,在大川中流亡,终于避无可避,倒在妖魔的利爪之下。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朋友出现在他的身前,那些构成身体的线条扭转,化为一只大鱼,赶走了妖魔,救下了他的性命。 “你竟然是妖魔。”小道士撑着身体爬起来,他的剑尖遥指向自己唯一的朋友,颤抖得手几乎不能握住剑柄。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是自己所痛恨的妖魔。 “嗯,我是妖魔,但也是你的朋友。难道人和妖之间就不能成为朋友吗?” 那人背对蓝天和晚霞,冲着他微笑,向他伸出了手。而他丢下剑柄,落荒而逃。 壁画前的妙道伸手按住了自己眼前的青缎。 素来稳健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不,没有原谅,也没有朋友。我的世界只有杀戮。杀戮,才是我唯一的道。” 太阳不知何时落下山顶,没有他的传唤,甚至没人敢进来掌灯,屋内的世界徒留一片昏暗。 …… 却说袁香儿一行人出了京都城,渡过黄河,取道向北。 因为担心再生事端,从仙乐宫出来以后,她们一路走得很急,错过了宿头,只好在沿途的一家庄院投宿。 周德运的伴当敲开了院门,应门的婆子开门一看,连连摇头, “不成,不成,这许多人如何住得下,白白带累我被主家的责骂。” 正要合上门时,一只手臂挡在了门楣上,一位少年郎君眉眼弯弯地冲着她笑, “大娘行个方便,只怪我们贪行了半日,错过宿头,这里前后都是乱山,叫我们无处歇脚。” 那位刚刚和丈夫吵过架,正在生闷气的婆子莫名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好了。她突然就换了张面孔,笑眯眯地说,“也是,谁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们且等着,我去和主家说一声便是。” 胡三郎斯斯文文地叉手行礼,“多劳大娘费心。” “没事,没事。我家主人素来好客,一准能同意。等会我带你们去客房,再给你们烧点热水,让你们好好解解乏。”那婆子一面说着一面高高兴兴地进屋去了。 乌圆蹲在袁香儿的肩上,“看吧,这就是狐族的天赋能力,魅惑之力。对人类尤其管用。看来让三郎跟着,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嘛。” 他们很快被安排进了舒适的客房,袁香儿这才有机会尝试着绘制新的结契法阵。 她持符笔沾朱砂在地面试画了一个,法阵灵光流转,浑然天成。 “原来只差这么一点,整个阵法就通了啊。”袁香儿看着地面的法阵摸摸下巴,“枉费我揣摩了那么久,都没能想通,人家却一眼就能看出诀窍所在。不愧是前辈啊。” “可是阿香,你真的要和我们结这样的契约吗?”乌圆蹲在一旁看着袁香儿画阵图。 “怎么了?不好吗?” “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很好。”乌圆歪着脑袋说道,“可是这样你以后就不能控制使徒了呀。万一遇到不听你命令的妖魔怎么办?” 袁香儿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我又不像那位国师和那些法师、道人一样,要靠斩除妖魔,比斗法术吃饭。我拿那么多言听计从的使徒来干嘛?” “不愿意的,不论大小妖怪,我也根本不想把他们捆在身边。就我们几个互相喜欢的朋友,高高兴兴住在一起,不是就非常好了吗?” “你真的这样想吗?阿香。可是我爹他说,”乌圆难得地有些怀疑父亲说过的话,“我爹说人类是不可能真正喜欢妖魔的,我们和人类永远不可能共存在一个世界,人类只会把妖魔当做,当做……” “当做可以随便利用的工具,和可以肆意杀死的敌人。”三郎出现在门边,接下了乌圆说不出口的话。他还是少年郎君的模样,斜倚着门框,漂亮的眼睛有些落寂,“其实我很喜欢人类。可惜他们那么讨厌我们。” 但他很快变回了本形,顶着耳朵和狐狸尾巴的小男孩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伸出一只手指, “但阿香和其它人类不一样,阿香从小就和我们玩在一起的。我觉得她会喜欢我们的。等南河结完契约,我也要做阿香的使徒。” 袁香儿摆好法阵,先抓了一只从庄院里借来的母鸡,放在阵法中,运转了法阵。 不多时,脑海中传来了一种奇特却可以理解的想法, “我晚上要下一个蛋,明天还要再下一个。”母鸡对袁香儿说。 袁香儿把母鸡妈妈抱了出来,摸摸它后背的羽毛。又将一只普通的花猫放进法阵中。 “隔壁屋里的母猫好漂亮,一会我要去找她求欢,快点让我离开。” 袁香儿哈哈大笑,解除了两只普通小动物的契约,放它们离开。 “成了。没有问题了。” 她转头向着南河招手,满脸是藏也藏不住的欢喜,“南河,来。” 从第一次见到南河,就满心喜欢,小小的一团银白色,柔软又漂亮,当时就那么地想要将他契为使徒,把他留在身边。如今兜兜转转,彼此之间更为了解和喜爱,能够丝毫没有芥蒂的缔结契约,袁香儿心中真是兴奋又欢喜。 南河伸手解下束发的冠帽,一头长发旖旎垂落。他翻手拔出一柄随身的短刃,割断一缕银光闪闪的长发。 随后,持起袁香儿的手,将那缕发丝郑重地放在她的手心,抬起琥珀色的眼眸看她。 袁香儿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