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程程气上了头又骂不过,显然已经选择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不管不顾地说:“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徐砾,你想跟施泽在一起吗?做梦吧,他们只知道你妈有病,知道你妈得的是什么病吗?”他后退走开两步,露出得意的表情,“我看过你的贫困生补助证明,藏着掖着干嘛啊,神经病的儿子,难怪也是个疯子……” 徐砾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神冰冷,一言不发。 “有人会和神经病的儿子在一起吗?哈哈,我可不信!”吴程程跳到了后面的石阶上,享受着终于扳回一局的痛快,愈发嚣张,“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我看你跟——” 徐砾径直骑上车扬长而去。吴程程话没说完,即使被哽了一嘴,也觉得徐砾是被他说得没脸再待下去才气急败坏逃走了。 他悠然自得地往学校方向去了。正当初夏正午,路过的风骤然变大起来,吹得狂暴,卷起一地沙石。 因着这两天风大,像是没有规律的夏季暴雨立即要来上一两场了,同学们全在求爷爷告奶奶这雨什么时候下都行,他们那节总算没人占的体育课千万别下。 这天下午他们如愿上到了体育课。 整个操场集合了八九个班,对终于上了一次体育课的人来说是很久没有过的热闹。 理科1班男生多,站在操场点名集合时的口号声也响亮。跑步的时候,跑道上人挤人,遇见其他班需要绕开,虽然迎风跑得辛苦,但一个个都开开心心,边跑边说着话,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跑完就可以自由活动,打篮球的那一帮人乌泱乌泱往篮球场去了。徐砾独自站在国旗台的台阶下,施泽扬手叫人去器材室拿新篮球时瞥眼看见他,高扬起来的手举得久了些,朝他也扬了扬似的。 徐砾愣了愣,看施泽很快转身回去跑到了球场上去。 他后知后觉心跳跟着漏了一拍,目光紧盯过去一阵,却抠着手指往小卖部方向去了。 徐砾到了小卖部,在康师傅和怡宝之间选了稍贵的后者,自己手里捏着根五毛钱的棒棒冰,没一会儿就已经走回操场跑道,打算去篮球场旁的树下坐着。 他撞上一些班级陆陆续续解散,靠球场最近的那个班却还没有,梯队看上去参差不齐。 是12班的学生。 有人从前面经过,那些人自然齐刷刷看过来。吴程程站在队伍第三排的右边,踮着脚仰起头看着徐砾,在人堆里吹了声口哨,不知说了什么,一帮人突然小范围笑起来。 体育老师喝止了一声,也不管了,立即宣布了解散。 那群人哄地四散开来,吴程程开始放大了声音说:“谁还不知道他妈妈的事吗?” “他有贫困生补助,他妈妈是神经病!” 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也出现了:“神经病生出同性恋,也太惨了吧……” 真的假的? 原来是他。 谁啊? 天呐。 不知有关或无关的笑声、打闹声此起彼伏地往徐砾耳朵里钻着,从身旁晃过的人影也弯弯曲曲,仿佛在回身看他。无数双眼睛都长在充斥着欢声笑语的空气里。 徐砾吃完最后一口冰棍,咬碎了牙齿下的冰渣,握着没开封的矿泉水往篮球场继续走。 等操场上的老师都走远走光了,吴程程边跑跳着和同伴离去边最后大喊道:“徐砾!你怎么还在这啊,还不回去看你妈妈吗!” 他们噗嗤笑着,脚步摩擦着操场的橡胶跑道嘎吱嘎吱回响在四周。 篮球着地发出砰砰响声,施泽站在外圈刚跳起刷地投了个球过去,篮网一动,球直直进去了,落地时欢呼声也乍起。 施泽耸肩朝对手挑衅地笑笑,施施然往树多的方向走过去换位置,忽然听见操场上传来的喊声和骚动,顿时拧起眉停下了脚步。 徐砾没有再去看篮球场,也没有再去看施泽。他用力握着矿泉水瓶的手微微发着颤,捏得塑料瓶凹陷下去,在手里打了下滑。 一只手把冰棒的木棍从中折断,徐砾把它扔进垃圾桶里,直直穿过人堆离开了球场,往人少的通往教学楼那边的岔路口里走去,像是落荒而逃。 “怎么了?”那边有人走过来问道。 “没事吧,继续!” 施泽看着徐砾的身影消失在球场拐角的地方,仍然站在原地发愣般没有动弹,顾飒明起身过去拍了拍他。他看向顾飒明,又看回空荡荡的操场,干涸的喉咙吞咽着,喉结滚动了一下。 “去不去?”顾飒明说。 施泽深吸了口气,说:“我去买瓶水。” “补你位置。” 顾飒明招招手示意,替他上了场。 周围围观闲聊的人很多,施泽脑子一团乱麻,边擦了擦汗边按去小卖部的路线往外走,扭头看见走出人们视线的时候,才改道从教学楼前绕过去。 他在隔壁艺术楼一楼的台阶上看见了徐砾,就在上回表演完徐砾等着他说话的地方。 徐砾埋头蹲坐在台阶上,听见脚步声也没反应。直到施泽拍了拍他的脑袋,他缓慢抬起了头。 徐砾的眼睛有些发红,脸色却异常冰冷,他在看见施泽的瞬间眉尾动了动,脸上浮现起一丝干涩的笑容:“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施泽顶顶腮,隔着小花园往操场方向看了看,然后蹲下来说,“是我要问你。” 徐砾看着近在咫尺的施泽和施泽额角的汗,傻乎乎了一样,先抬起手把那瓶水递了过去。 “喝水。” 施泽接过水,仰头喝了几口,汗水沿着额角流下来。 徐砾近乎贪婪地盯着,说:“没怎么,我已经很习惯了。” 他又咧嘴笑了笑,不管笑起来有多勉强。 施泽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觉得呢。”徐砾表情有点僵,微笑着说。 风穿过高楼和世间万物的间隙吹进来,刮在脸上,吹进心的缝隙里。施泽总是有着许多的冲动,看见徐砾耷拉出勾人弧度的眼睛和勉强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笑容就可以忽视其他一切的冲动。 “不高兴就别笑了,扯上父母是他们没种。” 施泽站起身,手伸到徐砾眼前停了停,说:“伸手。” 徐砾疑惑不解地缓缓抬起了手,一把就被施泽攥住了扯着他站起来。 “我们去个地方。” 第45章 这几天文艺助演的节目都在音乐室或报告厅排练,中午和傍晚放学之后一群人赶往这里,热闹非凡。这时候的报告厅大门紧闭,两扇侧门却没有锁,里面静悄悄空无一人。 他们从南侧门直接跑进了报告厅里。 徐砾迟钝地跟着踩上窄窄的几阶木楼梯,木板晃动两声,被上面铺着的红地毯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