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它又是拉扯又是安慰了快有十来分钟,才终于顺利脱身。 这天还下了一小会儿雨,雨停了,晚上的清吧似乎比往常特别一点,门口花团锦簇的绿植里亮起了彩色的灯,灯下照出的光柱里雾蒙蒙的。 街上人来人往却显得格外安静,路边零零散散支起了手工艺品摊,而四处传来的吉他声也清晰起来,仿佛从未停止。 清吧里的另一位临时驻唱这个月都不在,徐砾便连偷个懒也没机会了,几乎天天都在。 这倒是偏偏便宜了好运气的施泽。 徐砾看着施泽摸了摸后脑勺,弯腰低头从那矮矮的木门走进来时,恰好拨完最后一下弦,琴声悠悠落下。 酒吧里的顾客各自聊天说笑着,施泽熟练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接过酒水单时抬眼看了看那豆芽菜似的服务生,发现就是先前每次来跟他说打烊了还总和徐砾说悄悄话的那个,顿时表情变差了一点。 对方不偏不倚还和他对视上了,自然也认出了施泽,感受到了很真实的压迫感。 服务生职业操守极佳地微笑着,在施泽点了瓶酒后飞速溜了。 施泽哼了一声,转头望向台上的徐砾。 可他没赶上趟,第一轮点歌已经唱完了,徐砾放下吉他掀开布帘去了后厨,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木纹桌面,施泽很是郁闷,四处张望了两下,却登时如临大敌——在旁边不远处的吧台旁,坐着一个即便才短短几天他也不能不认识的人——陈奇今天居然又在! 紧接着徐砾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银色托盘,徐砾在调酒台托了盏粉色鸡尾酒和一杯特调龙舌兰,穿着普通的休闲装身段也丝毫不差,将酒端着送去旁边的座位。 施泽看着他往陈奇那边走了,越看越咬牙切齿,心里那点惆怅悲伤的感觉都快被怒火给冲散。 “今晚的酒算我帐上了,请你的,那把旧吉他我弹过了,修完比之前还要好,”徐砾对陈奇说着,又玩笑道,“更要多谢陈老板给我打折,新吉他都相当于不要钱了吧。” “总是算得这么清楚,”陈奇也笑,“那我今天多喝你两杯酒,不过分吧?” “当然。” 徐砾面上笑吟吟的,一转身,跟扭头看过来的施泽撞了个照面。施泽那双眼睛紧盯着他和陈奇,在昏黄幽暗的光线里目光如炬,炯炯地仿佛钉死在他身上。 还是那个跟徐砾相熟的服务生,他紧绷着神经将酒瓶和酒杯轻放到施泽桌上,施泽直说道:“把你们这的驻唱叫来。” “啊……可是驻唱不负责送酒的……” 那服务生为难地看向了徐砾,嘴里做着口型疯狂叫徐砾过来自己应付自己的“老朋友”,才不要倒霉地掺和进他们的私人恩怨里。 徐砾神色自若地走了过来,把托盘往桌上一放,施泽听见这一声响,清了清嗓子终于收回目光,不做声了。 “请问这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倒酒这种服务您得找别人了。” 说完徐砾转头就要走,施泽对着徐砾没办法保持冷静,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更令他心急,伸手便一把拽住了徐砾的胳膊。 徐砾停住了脚步,缓缓侧身回来,周围多多少少有些眼神聚焦过来,他拧了拧手腕,施泽却愈发握得更紧。 他终于拉开椅子坐下,冷冷看了看自己被禁锢住的手腕,竟然对着施泽笑了:“还不松手?” 施泽不自然地松了手,说:“没有捏疼你吧。” “现在说会不会太假惺惺了,施泽,”徐砾拿起开瓶器开了酒,看着金黄的酒液汩汩倒进玻璃杯里,“天天来照顾我的生意,不怕被领导长官查个人生活作风吗?” “没有违法犯罪,也没有伤风败俗,”施泽看着他动作的手和被半边光照着的脸,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回忆,低声说,“而且是在休伤病假,没有规定不能来。” “来跟上过床的男人动手动脚,不伤风败俗么?”徐砾笑嘻嘻地说。 施泽皱起眉头,说不是。 徐砾把酒杯推了过去,施泽抬手时和徐砾的手指短暂触碰了一瞬,有些凉,皮肤在划过的一瞬也有些痒,只是刹那间也像触碰到了电流一般。 “伤病假……”徐砾抽回手嘀咕着,随心所欲般说,“既然不会残废,一点小伤快好了,假期结束就不会来了。” 他的语气居然最后带着雀跃。 “是差不多快好了,但也没那么快,过两天还要去检查的,要是没好,假期还能延下去,”施泽猛喝了口酒,发觉味道苦涩极了,他瞅着徐砾改口透露道,“之前做手术,差点要截肢了……” “那你还喝酒,上回碰见祁念他们你就喝了,少来骗我,趁早别来了。” 徐砾眼睛一转打量了他一个来回,没有说话了。 时间可以抹平很多东西,却也有永远无法被抹掉的痕迹,那是一种感觉,不被承认也存在的感觉。施泽温柔困苦地凝视着他,和施泽该有的形象极不符合。 而施泽虽然不能再轻易伸手去碰徐砾,但凭借记忆仍然觉得徐砾是柔软的。 “那你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吗?”施泽说。 徐砾扯扯嘴角,忽然觉得好笑起来,他发现施泽这么多年在他面前像是性情大变,可和人谈感情时候的脑袋还是那个脑袋。倒是更适合当个黑脸不说话的坏男人。 他娴熟地从施泽手边拿了烟盒过来,抽出根烟点上了,吸气时垂头看了看地,让头发遮住眼睛,再抬头吐了口烟,说:“可你又不是同性恋,应该喜欢女人的呀。” “我没记错的话。”他眨了眨眼,暧昧地说。 施泽表情僵了僵,握着酒杯不动了,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了一样刺痛无比,隔了很久才直视着徐砾说:“可是我喜欢你。” 烟灰抖了抖从空中落下,徐砾手指拨了拨烟头,飞速摁灭在烟灰缸里,他不在台上唱歌,空气里有些冷场,满是杂音。 徐砾站起了身。 “徐砾,”施泽压低了声音喊道,骤然倾身再一次拉住了徐砾的手,说,“你能再喜欢我一次吗?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 第56章 清吧里的一角有人突然庆起生来,欢声笑语闹哄哄的,只有施泽还在目不转睛看着徐砾。 徐砾轻叹了口气,垂下眼睛。 “我以前也无数次想过,我的人生能不能重开,我妈妈的人生能不能也重新来过,让她不要遇上那个该死的男人,也就不用生出我,一生被困在家里,我也不必来到这个世上。而且就算再来一次……会不会连现在都不如呢,还是要重蹈覆辙?” 徐砾声音很轻,重逢以来第一次说这样长的认真的话。虽然带着质问的语气,但也许是因为提到了妈妈,他的表情也变得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