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 他放低了声音:“好好休息,晚上我开车带你回云陌。” 安排得十分妥当。 顾嘉年乖巧地听着,绵软地“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摸索着按下休息室的灯。 她抬眼望去。 休息室不大,简约的欧式双人床上此刻盖着一床雪白的被子。 下一秒,或许是感应到灯光,抑或是听到动静,被子里忽然伸出一只消瘦而白皙的胳膊,修长五指之上红色的指甲格外醒目。 被角处随着动作,慢慢露出一席凌乱的棕色长发。 女人久睡方醒的声音缱绻而沙哑,语调仿佛能够勾人心魄:“贺季同,几点了?你给我带饭了么?” 迟晏:“……” 顾嘉年:“……” 迟晏“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眉心跳了跳。 目光悠悠地转到顾嘉年脸上。 顾嘉年瞪大了双眼,方才浓烈的睡意消失无踪,她僵硬地转过头,对上迟晏的视线。 然后在他那双漆黑的眼里看到了隐隐的同情,与重新席卷而来的慈悲宽容。 顾嘉年:“……” 还没等她有机会说话,楼梯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贺季同一口气跑上来,弯下腰两只手撑着膝盖,剧烈喘着气,眼睛却盯着休息室的门:“我差点忘记里面有人……你们,还没,开门吧?” 迟晏的眉毛悄然拧起来,如同慢动作般翻了个白眼。 “给我们找个地方睡觉,现在。马上。” 压根懒得评价他的私生活。 贺季同听他这口吻便知道他们已经开门看到了情况。 “……” 他难得没有解释,也没贫嘴耍贱,只说道:“那我带你们去我家?离得不远,还能住得舒服些。” 迟晏没再说话,跟着他往下走,走到一半忽然回过头看了顾嘉年一眼,还朝她伸出了手。 那眼神仿佛在问:“需要扶你一把么?” “……” 顾嘉年张了张嘴,最终半句话都没说出来,径直越过他,挺直了脊背往前走。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许久之后,迟晏才收回落空的手。 然后盯着她挺直的背影,耷拉着眼皮跟上去。 * 等再次折腾到贺季同的住处,顾嘉年只觉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 身体在强撑着走路,但灵魂却好像已经进入了沉睡世界,迷迷糊糊地听着贺季同跟她介绍客房、浴室和卫生间。 她像个傀儡一样顺着他的指挥走进客房,脱了鞋子躺到床上,倒头就睡。 奔波了一天一夜,神经又一路紧绷,此刻总算绷不住了,顷刻间就进入了睡眠。 都顾不得是新环境,周身是陌生的床和气息。 甚至连外套都没有脱。 迟晏站在门口和贺季同小声交谈着,回过头去,发现顾嘉年已经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没有脱外套,她睡得并不踏实,眉头浅浅皱着,呼吸也不算平稳。 一张小脸耷拉着,似乎没做什么好梦。 她困到连被子都没盖,也没有用枕头,睡相却十分好。 双腿老实地平放着,双臂安放在身体两侧,如同本能一般懂事乖巧。 迟晏想起刚刚和顾嘉年一起看到的场景。 以及她在楼道上与他擦肩而过之后,那刻意挺直的纤细脊背。 视线又触到她皱起的眉头。 心里突然有点烦躁。 这小孩好不容易开心点。 迟晏悄声走进去,帮她盖上被子,走之前犹豫了会儿,又托起她的后颈,塞进去一个枕头。 床上的人感觉到柔软的触感,适应性极强地转动了一下莹白的脖颈,找到最舒服的角度。 眉头松开了些,淡色的唇慢慢拉直,呼吸也逐渐平稳。 只是颈后温热柔软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蹭过他手心。 如同挠痒痒般。 迟晏立刻抽开手,挪开视线不再看她,随即转身带上了门。 罪魁祸首正坐在客厅里抽烟。 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迟晏垂着眼看了他一会儿,走过去拿起他手里燃着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不耐道:“要抽出去抽,臭死了。” 贺季同倒是没生气,浅淡地笑起来,盯了他许久,又看向紧闭的客房门。 好半天来了一句:“……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 迟晏扯了扯嘴角,坐在他旁边。 大大的皮质沙发瞬间陷进去。 他闭上眼打了个呵欠,慢慢说道:“那我刚好相反。” “什么?” “我觉得你吧,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像个人渣。” 贺季同:“……” 不知道他又不爽些什么。 他懒得解释今天的事,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干脆拿上车钥匙站起来:“走了。” 迟晏本想让他把车钥匙留下,坐地铁回去。 但看他满脸不寻常的郁色,又咽下话头,敷衍地点点头:“滚吧,晚上让人把我的车开回来。” “嗯。” 玄关大门被关上,室内陷入了寂静。 贺季同家没有拉窗帘的习惯,午后的阳光刺眼地照进客厅。 迟晏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抬手捏了捏眉心,终究还是忍不住起身去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 房间里又回归了熟悉的黑暗与宁静。 他拖着步子躺回沙发上,随手扯过一条毯子盖上。 他拿出手机,开机。 有几条短信弹出来。 “阿晏,你再帮爸爸一次。” “最后一次,以后我绝对不打扰你。”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个手机号拉进黑名单,然后把手机调了静音放在茶几上。 仰面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睡意再一次消失,如同从前许多个昼夜。 越来越像个人了么? 他怎么不觉得。 * 顾嘉年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等终于清醒之后,房间里已经是黑沉沉的一片。 窗外是昼山湿润的夜。 淅沥的雨挂在玻璃窗外侧,如同流动的涂鸦。 顾嘉年摸了摸身上盖着的陌生被子,闻着房间里不熟悉的气味,脑子缓缓地转了好几个弯,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在贺季同家里。 这两天发生的事如同电影放映般在她脑海里倍速走过。 生日、吹蜡烛、爸爸的那一耳光。 她漫山遍野地奔跑,在迟晏家的花园里问他借烟。 他同她说生日快乐,带着她坐凌晨第一班夜车,翻山越岭来到昼山,带她去看昼大的图书馆。 他们还跟他的室友一起吃了饭。 她知道了他海鲜过敏,很会打架,还得过木华奖。 顾嘉年忽然翻了个身,拿过枕头盖住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