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觉得自己的确有点荒唐。 除了收到那句“迟晏哥”后短暂的几分钟里,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的喜欢,这明明是道送分题。 但在刚刚那一瞬间,竟然本能地感觉到了不确定。 怕她拒绝他。 好在他的小姑娘从来都不是一个小骗子,这结果也终究没有超出他预想。 不然真该如贺季同所说,今夜要过不下去了。 “我这里只有两个选择,喜欢的话,也就是说——” “——你同意跟我谈个恋爱?” 顾嘉年这次没有说话。 很长时间之后,她咬着唇点了点头。 “那——” 迟晏扯着嘴角朝她张开双臂,眼眸中滚动着浓到化不开的情绪,“重新抱一下?刚刚没抱够,怕好不容易找到你,再把你吓跑。” 顾嘉年的眼眶还红着,脸色却比眼睛还红。 室内静悄悄的,暧昧升腾起来。 清凌凌的灯光下,眼前的人如蛊。 顾嘉年两只手攥起来,心跳狂乱着,拿出了当初上考场的勇气,往前挪了两步。 她移开眼不敢看他。 却伸出手慢慢地攀住他的腰,收紧,烧红着脸埋进他胸口,热烫的眼泪淌进他衬衫前襟上。 迟晏的怀里撞进一个温热纤细的身体,他低下头,下巴触到女孩温热的发顶。 与之前那个在广场上克制的拥抱不同,她纤细的胳膊仿佛在与紧张情绪作对,以一种破釜沉舟的架势,使劲地抱紧他。 她的呼吸声紊乱急促,在通过空气到达耳朵之前,率先通过皮肉与骨骼。 势不可挡地抵达他的心脏。 迟晏的眼眸忽然沉下去,半晌后终于收紧手臂,同样重重地圈住她。 心脏被填满。 在此之前,他偶尔会觉得某些文学作品里的爱,有夸大的成分。 现在只觉得。 他们写得还是不够入骨。 书里描述过千万种相拥。 可哪里及得上此刻这样心动。 光阴困在一方沉静旖旎之中,动弹不得。 不知道多久后,顾嘉年吸了吸鼻子,声音软糯着说:“其实我今天傍晚也想抱你的。” “就是不敢。” 迟晏抬了抬眉,敏锐地注意到她说的是“傍晚”。心里揪了一下,问她:“见到我了?在哪?” 顾嘉年静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就在工作室楼下,我刚下楼没多久,见到你和韩遂还有……蒋菡一起从车上下来。” 在那个阴冷潮湿、布满青苔的拐角处,她觉得浑身寒冷到战栗。 看着他那样耀眼地下了车,夕阳落在他脸上、身上,镀上金光。 心里冲动地产生过一个念头,想冲过去厚颜无耻地抱抱他,好歹蹭上一点点温度。 但是她最终没有。 不敢也不愿把他扯进跟她一样的绝望里。 迟晏敏感地注意到她话语中,第二个名字前那个停顿。 舌尖忽然有点涩。 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吃醋了?” 顾嘉年没有吱声,不想撒谎,但也不想承认。 静了一会儿后,迟晏叹了一口气:“那是我猜错了?不该污蔑你。老实说,今天是我醋到不行。” “——什么?” 她听到他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抬一点头自己看。” 顾嘉年懵懂地照做,从他的胸口稍稍仰起头,入眼是他修长白皙的脖颈、棱角分明的喉结和……那对如同翅膀般的锁骨。 她的视线蓦然凝住。 心里像被蚂蚁爬过。 这对锁骨曾经很多次出现在她梦里面,如今却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顾嘉年的脸彻底烧起来,心里有点羞耻,又听到他闷闷的笑:“别乱看,是让你看领口。” “……” 顾嘉年心虚地移过目光,这才注意到他衬衫领口的第一颗扣子并非刻意解开,而是被扯掉了。 原本应该有纽扣的布料上只留着一截短短的黑色线头。 顾嘉年没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读着题干:“扣子掉了?为什么?” 迟晏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胸口闷:“自己扯的。今天收到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变心了,跟哪个小男生跑了。” “我当时真的醋到不行,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哦。” 顾嘉年闻言不可控制地弯了弯唇角,好半天后咕哝道:“那,就算扯平了。” 迟晏原本是为了安慰她,可提起来心里还是有点别扭,没好气地说:“你以后不准用这个称呼了听见没?什么迟晏哥,听得我脑壳疼。” 顾嘉年觉得有点不公平,在他怀里嗫嚅道:“可是……你自己不是偶尔也会自称'哥哥'。” “那不是正好。” “?” “你对其他比你大的人,都会礼貌地加个敬称,只有对我不会。” “而我对其他比我小的人,从来不会这样自称,我又不是贺季同那个骚包。在你面前这么说,那是因为喜欢你。” 大作家逻辑满分。 顾嘉年突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哦”了一声。 好像确实是,他在其他人面前大多时候都很冷淡。那次北霖的首映会,他走在韩遂身后,还被误认为是个冷脸耍大牌的艺人。 可忽然又觉得不对劲,她抬起眼看他,疑惑道:“我记得你第一次在我面前这么说是在带我去昼山的那天晚上,你那会儿说‘带你去哥哥的母校,去看昼大图书馆’。可是那个时候你又不喜欢我。” 迟晏挑了挑眉对上她的眼。 “记得这么清楚?把我的每句话都记心里了?” “……” 顾嘉年哽住,若无其事地偏过头不看他。 “那你自己都知道,在那之前我没有用过这个自称吧?”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你,应该算不上是禽兽吧?毕竟那天晚上,你正好成年了。” 只是当时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现在回想起云陌杂乱的蔷薇从里那个满身伤痕问他借烟的女孩,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恍悟。 他又不是什么慈善家。 在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让他心疼。 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大半夜陪着翻山越岭,也不愿看到她坠落。 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顾嘉年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表白整得措手不及,心里又是开心又有点无措,谁知道他又接着说:“不过——” “——刚刚让你看衣服领口之前,你盯着我好几秒……在看哪里?” “……???” 这种话他怎么能问出口的? 顾嘉年脸腾得红到爆炸,整个人都羞耻起来,手上的力道便不自觉地松了松,下意识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