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起来，”庄绍捞他一把，“楼下都有人出发了。” 孟野顶着鸡窝头爬起来，尿尿闭着眼，刷牙也闭着眼。听见外面小声念念有词，他脑袋伸出去一看，发现庄绍在边等他边背课文，看着活像老僧念经。 “……受不了。”孟野冲镜子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个逼作风如此一丝不苟，简直可以说是毫无生活情调，往后谁嫁给他谁倒霉！所以还是留给小爷我吧，我来改造！我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我—— “好了就来换衣服。”庄绍看向他，“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呸！”孟野对水池吐出一口白沫，骂骂咧咧地接着漱。 下楼时庄绍腿脚还是不便，走路一瘸一拐的，人又瘦，从后面看像竹竿被折过又接上的。宾馆没电梯，孟野搀了两层之后就不耐烦了，霍地往前一蹲：“上来我背你。” “……” 让你背老子还要不要面子了，庄绍自己摸着栏杆往下蹦。 孟野追着：“上来啊！” “你想得美。” “操，照你这么挪到食堂该吃中饭了。” “不乐意等你就先去，我自己也能行。” “哎哎大少爷我不是不乐意等，我是看着着急，你说你蹦达着脚不疼吗？” “脚不疼，要是让你背我脸疼。” “……傻逼。” “你骂谁呢。” “谁有福不享谁傻逼。” 两人一边打嘴仗，一边你扶我挣巴地下了楼，看得后面几个队友啧啧称奇。有人问：“那是我们队长的谁啊？” 路小川白眼之：“这都看不出来？” 陈超游魂似的跟在后面：“就是。” “……是谁你们倒是说啊。” “自己悟去！” 队友们大眼瞪小眼，所以这他妈到底是谁啊！ 到食堂大家又目睹一场好戏。队长打好粥跟大包子送过去，对方不爱吃，估计是嫌弃不好吃，队长就开始骂骂咧咧，一会儿“浪费粮食就是人民的叛徒”，一会儿“这顿不吃下顿饿死你”，一会儿“谁他妈帮你吃，谁帮你谁是孙砸！”比国产院线大片有意思多了！ 不过最后有人还是当了孙子。 陈超一脸家丑外扬的痛心表情，队友小声问他：“都骑头上撒尿了，这咱队长能忍？” “哎，你们不懂，队长铁汉柔情那是。” “？！” 陈超摆摆手，送盘子去了。 吃完早饭孟野把人托付给教练，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庄绍落单。老杨鼻孔冒冷气：“老子就不信他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 话虽这样说，徒弟的嘱托他还是高质量完成。全程庄绍都是他裤腰带上的挂件，半步没离过身，连上厕所都拴着。 热完身高原过来问发生什么事，怎么好端端地腿瘸了。庄绍随口：“孟野踹的。” “家暴啊这是……” “他也是不小心。” “哎。”高原拍拍他的肩，“别太惯着，该揍就揍！” 庄绍跟他说比赛加油，他说嗨就那么回事，反正体院的招生测试已经过了，这回只要不受伤就行。 “嗯。”庄绍心里挺安慰的，“不受伤就行。” 现在比赛还没开始，他就在老杨的可视范围内走动，毕竟是第一次来嘛，新鲜。对他来说以前这种赛事挺遥远，跟家人也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奥运会，再往下就是学校运动会了，鱼龙混杂充数的居多。 U18这种锦标赛就不同了。在场全是一帮初出茅庐的高手，攒够一年的劲准备开个大，或者跃跃欲试想让国家队教练员注意到自己。在这种氛围下连空气都是紧绷的，走哪哪加油，走哪哪打气，弄得庄绍也有点儿紧张。 孟野人呢？ 隔着栏杆看到孟某人在场边热身、压腿、原地起跳，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他一改平时的懒散，准备动作做得一丝不苟，而且丝毫没往旁边育青那几个身上看，这有点儿不像他睚眦必报的作风。 倒是育青那几个得知打错了人，全程一直躲着孟野，他站左边他们就挤右边，连眼神都尽量避开。 我宝贝儿乖，庄绍心想，就应该学着冷静稳重。其实他哪知道孟野只是没把那帮人放在眼里，人渣还不配影响他比赛，一切等今天出线再说。 热完身孟野回到准备区。庄绍坐在一堆运动服跟背包中间望着他：“到你了？” “没呢，先百米。” 庄绍说咱俩合张影吧。 孟野说行啊。 两人就站在那堆衣服前，背靠栏杆，身后是深红色塑胶跑道，头顶湛蓝明净的天。老杨掌镜，眯着那双老花眼瞎指挥：“哎呀再靠近一点嘛，你们又不是中美关系！搞得那么泾渭分明干什么？” 孟野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庄绍主动搂住他的肩，让镜头定格。 孟野表示：“有什么好照的。” 庄绍说你不要就算了，留给我一个人。孟野说给我看看！ 手机里两个大男生个子都很高，嘴角都带着一点笑，一个看左边一个看右边，肩膀却挨得很近。孟野低头审视，不知道为什么很嫌弃：“好傻啊。”其实心里是喜欢的。 庄绍望着他：“主要是因为你。” “我？” 庄绍抬手撸他头毛：“发型太傻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剃头。” 孟野瞟他：“剃你这样？” 那不成情侣头了。 “不要。” 庄绍无奈地看着他：“我都还没说你就拒绝，不要就算了。” 正想再说点什么，百米的预赛开始了，两人凝神观战。第一枪有人抢跑，弄得他们俩都替陈超捏把汗，谁知道那小子心理特别成熟，第二枪直接跑出11秒08的好成绩！ 老杨都乐疯了，抱起冲回来的陈超大肆表扬。孟野笑着嘁了声，扭头对庄绍说：“我比他厉害你信不信。” “我信。”庄绍看着他的眼睛。 没想到他会这么认真，孟野愣了一下，低声谦虚：“我开玩笑的。” 庄绍心想，我认真的，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不过这句话没说出来。 很快轮到孟野上场。他脱掉外套上跑道，站上起跑线后闭了两秒眼，再睁开就变了一个人。老杨断定：“这小子今天认真了。” 庄绍问：“您怎么看出来的？” “我的弟子我了解！”对方拍着胸脯保证，“他一撅腚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庄绍无言以对。 事实证明老杨还真没说错，孟野就是认真了，上下五千年加起来就没这么认真过。为什么？他嘴上不说，心里当然还在记恨。所有打伤庄绍的人全在他的小本本上，早死晚死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不挑场合，不分地点，赛场上下都得死。 一圈，两圈，三圈，他简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