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马路的距离处就有一家市级的三甲医院,并且恰好是以外科出了名的。 这医院平时白天总是人潮涌动,排队挂号的人从挂号大厅一直排到马路边上。 而在这个马路上几乎四下无人的台风天的晚上,医院的急诊室仍就是忙得热火朝天。 急诊大厅里挤满了从全市各处用救护车拉来的被掉落的广告牌砸得满脸是血的,或者是骑车被风刮过摔倒折断胳膊的,还有因为发生车祸被碾压下半身血肉模糊的。 焦头烂额的预诊台护士见到丁洋这个四肢健全神志清晰能自己走进来的病患眼神中露出一丝的不屑。 “先去挂号。”小护士从护士台里扔出一张预诊单来。 丁洋抬手要去接,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瞬间的疼痛让他的动作停滞了片刻。 宋如琢见状上前主动拿走了预诊单,并且示意丁洋去一旁坐着。 丁洋捂着似乎已经不流血了的伤口坐在急诊大厅的座椅上,无聊的打量着周遭。 他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坐着轮椅或者躺在担架上的浑身是血或是皮开肉绽连骨头都露出来的外科急诊病患们,以及那些陪同而来满脸惊慌魂不守舍的家属们。 丁洋心里略微的有些发虚。 自己的这点伤和这些人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刚才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宋如琢说服,稀里糊涂答应了他来医院的呢? “真是鬼迷心窍了。”他想。 正在丁洋脑内犹豫着用这个成语形容自己的状态是不是不大恰当的时候,替丁洋挂完号的宋如琢拿着单据回到急诊大厅。 宋如琢看到了正盯着一个被高空坠物砸中了脑袋满脸是血的病人发呆的丁洋,于是坐到他身边,同他一道看着那血肉模糊的病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并不是必须伤成那样了才配得到治疗。”他说。 “但他们看起来比我更需要医生。”丁洋说。 “医生经历过专业的培训,他们会判断轻重缓急。而你只是个受了伤的普通人,你需要关心的只是你自己。”宋如琢说。 他的语气平缓淡定,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丁洋觉得自己再一次被说服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伤处,还是一阵钻心的疼。 他想:是啊,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他和宋如琢继续坐在急诊大厅,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各自摆弄起了手机。 丁洋偶尔抬头,看到一些看起来更为紧急的伤患被送进治疗室,又被包扎好了从里头推出来,紧接着另一个头破血流的患者又被叫了进去。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等待,时间已到了深夜,急诊室的危重病患总算是被处置得差不多了,也不再有新的病患被救护车送来。 终于,诊疗室门口的叫号机叫到了丁洋的名字。 第32章 一定要打针么? 宋如琢陪着丁洋进了急诊诊疗室,里头坐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急诊医生。 那医生似乎刚从一场硬仗上下来,端着一个和年龄不相称的玻璃茶缸猛喝了一口茶,然后把不小心喝进嘴的几片茶叶吐回查岗,撩起袖子接过了宋如琢递过去的病历卡。 “怎么了?”医生看了一眼丁洋,看到这个四肢健全没有露骨透露肉的病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一下子都放松了许多。 “肩膀这里被东西划伤了。”丁洋边说着边侧过身,把受伤的部分凑到医生面前。 那医生在面前的键盘上敲完了几个字后,用力按了几下回车。 然后,只见他熟练地做了个手消,转过椅子面相丁洋开始查验起了他的伤情。 “包扎的蛮专业的。”医生一眼看到病患伤口上临时包扎的手帕,忍不住表扬了一番。 然后,他便开始动手解开那临时的包扎。 伤口上的血已经止住,干透的血液有些粘连住了伤口边的皮肤,手帕取下的时候带来了一阵皮肤撕拉的疼痛。 丁洋紧紧咬着后槽牙忍了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心里暗自佩服自己的忍痛能力,觉得自己没在宋如琢面前丢人。 但紧接着,他又等来了医生拿起一旁的棉片蘸取碘伏替他清创。 丁洋终于还是没忍住那股钻进肉里的疼,嘴里轻轻发出了一声“嘶”,没受伤的那边的手不自觉地抓上了一旁宋如琢的手腕,像是寻找一个支撑一般用力握了握。 宋如琢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他伸手轻轻抚了抚丁洋的后背,手法温柔而不刻意。 “血已经止住了。”医生查看了一下清理好的伤口,淡定地说道:“什么东西划破的知道嘛?” 丁洋摇头:“不知道,当时一阵风刮过来还多东西,我就抬手一挡。” 医生说:“那你运气还不错,刚才有个人被风刮过来的一片碎玻璃划破了大动脉,差点没救过来。” 他边说边又用碘伏在伤口上擦了两下,疼得丁洋握着宋如琢的手腕又紧了紧,嘴里发出一声闷哼。 医生抬眼看了看他:“你倒是能忍,这伤口还挺深的,要缝针。” 宋如琢抚在丁洋后背上的那只手明显感觉到他背上的肌肉紧绷了起来。 “缝针?必须缝针嘛?”他听见丁洋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询问。 医生此时已经又转回电脑前,开始噼里啪啦打起了病历:“不缝针的话就粘合,只是伤口容易牵扯开……” 丁洋没等医生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说道:“粘合就行!我自己会小心的!” 医生可能是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对丁洋的这个要求并没有再提相关的建议。 他打完了病历上的最后两个字,做了个手消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朋友要一起来看着嘛?”医生走向一旁的治疗室,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椅子上的病人和他身边陪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 丁洋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死死拽着宋如琢的手腕,而且手心已经因为刚才的疼痛出了许多汗,滑腻地粘在人家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他有些尴尬地松开手,眼神有些飘忽地看向一旁的宋如琢:“不,不用了吧。” 宋如琢神情淡然,点了点头:“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他听见丁洋轻轻嗯了一声,有些茫然地站起身跟着医生去了隔壁的治疗室。 宋如琢等在原地,无意识地摸了摸刚才一直被丁洋紧紧攥着的手腕。那地方的皮肤确实被捏的有些泛红了,还有些发烫。 “医生,这不打麻药嘛?” “粘合不打啊,缝针才打。” “啊——” 宋如琢治疗室里传来丁洋的一声极力克制住的哀嚎,又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丁洋脸色惨白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受伤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