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和陪在旁边心急如焚的家属,说:“那我先挂了。” 那边是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在她将手机远离耳朵之前,他很轻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珠珠,以后这种事,哪怕你不打算找我,也要记得找程砚靳陪同,无论如何,安全至上。” 她顿了顿,往自己鞋尖看了一眼,只“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进入急诊室,林琅意隔着距离就看到边述头上手上都还绑着纱布,一个人站在垃圾桶前往里望,唯一能腾出来的那只手往里伸,好像想把什么东西捡回来。 “你干嘛啊?!”她快步上前,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 他被吓了一跳,脸上闪过一瞬的惶遽,见到是她,张了张嘴,面上浮起一丝难堪。 林琅意不必往垃圾桶里看都知道他在捡什么。 边述也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移开眼,说:“你回来了……我以为你走了。” “我先扶你回去。”她双手绕过他完好的那条胳膊抱住,肩膀往上顶架住他,“你不要乱走乱动,知道吗?” 他没挪动脚步。 林琅意知道他想干什么,摇了摇头:“帽子脏了,不要了,不要去垃圾桶捡东西。” “不脏。”他低声说,“干净的。” “只要我保存得宜,它就永远都是崭新的。” 林琅意抿唇:“可以再买。” “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有替代品的。”他固执地从她胳膊里抽出手,弯下腰在垃圾桶里捡起了那顶帽子。 她站在一旁,无声无息地看着他。 边述轻轻掸了掸帽子,这才往23床走。 两个人之间有一层油膜般的隔阂,什么东西都透不过去。 林琅意心里有很多话想问,比如池疏,比如怎么一开始看起来相亲相爱的师兄师弟闹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不知道从何开口,边述忽然将那顶帽子重新戴到了头上,短暂如昙花一现般笑了一下。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的笑。 “珠珠,我打算将专利技术转给你。”他说,“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去签合同。” 嘈杂的环境中,林琅意几乎要听不清那句话。 她诧异地停住了脚步,慢慢睁大眼,求证:“你说什么?” “我今天真的好开心。”边述兀自往下说,他的脸微微朝上仰起,好像能透过压抑的天花板看向夜空里的月亮,“珠珠,我觉得自打我们重逢以来,今天的你,是唯一一次没有在我面前有所掩饰的。” 他也站住,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依旧仰着头:“你的演技一点都不好,你那样客气地对我笑,不如像今晚一样当着我的面无所顾忌地发脾气,这会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客人。” “我小的时候,家里只有来客人了,父母才会停下争吵,和和睦睦的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天花板的灯光白得刺眼,他闭了下眼,又按了按山根:“我今天跟自己说,只要你过来了,只要你来找我,有那么一点担心我,那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腼腆又怅然地舒出一口气,百感交集:“我没想到你为了我,打了他一巴掌。” “其实我——”她张口欲解释,他却忽然转过头看向她。 也许是因为灯光太刺眼了,所以他的眼里有些潮湿,可那眼神却一寸寸温柔下来,嘴角慢慢上扬,好像是一场温热的太阳雨。 “你知不知道,那一巴掌让我觉得,我这辈子哪怕最后是一场空,但只要能想起今晚,我都会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所有。” 他是欣喜的,带着无限期望:“人生那么长,对你对我而言都是,所以谁说未来就一定没有可能呢?” “所以我决定帮你早点脱离联姻,早一点,更早一点,快一点,更快一点。等你自由了以后,再说其他。” 林琅意的神经一阵阵地跳起来。 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如此无法预料,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块巧克力是什么味道。 她没想到原先预设好的一场拉锯战式谈判会以这乌龙般的一巴掌迎刃而解。 “让专利经纪人来评定价格。”她对待商业伙伴历来诚心,“没道理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变成人情,我加价。” 边述转回了头没再看她,抬腿重新往病床走:“你跟我算得那么清楚?” “生意是生意。” 他摇了下头,苦笑,还是对她了如指掌:“你是觉得人情债难还。” 稍有冷场,两人回到病床旁,林琅意虽然脑子里一大半都被专利两个字占据了,可她毕竟是来探望病人的,更何况边述今夜完全是无妄之灾,她也的的确确为他担心。 她直入正题:“池疏是怎么回事?” 边述坐在床沿上:“他来找我,带着刀来的。” 林琅意不可思议:“为什么啊?还有你那条短信……你明知道他会找过来?” 边述没说话,只往床头的那个珍珠模型扫了一眼。 林琅意原本交叠着腿靠在对面那张空床的扶栏上,见状腿一收,几步过来取过珍珠模型前前后后检查了一圈。 她没有动手拆,而是将东西放回去:“这东西要给警察。” 他点头:“刚刚报警了。” 林琅意:“好,等下会有一位元律师过来,她征战多年,经验非常丰富,你可以全权委托给她。” “你就好好休息,别的都别想了,护工阿姨我塞了红包,等你过了这几天,我们可以回家休息,请家庭医生来照顾。” 边述明显怔了一下:“家庭医生?” 林琅意回忆着原楚聿的原话,充分相信他得体圆滑的为人处事,对他的安排还是比较放心的。 毕竟是他家的产业,安保也没话说。 她复述:“是,有一处比较僻静的疗养院,私人的,医疗服务也很优秀,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你可以好好养伤。” 边述的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她将薄被一点点掖好,视线一直凝在她脸上,最后点了下头。 “我听你安排。” * 林琅意在一个半小时后才重新回到地下停车场。 与元律师沟通完,拜托了护工阿姨,又听取了医生的建议,这一圈下来,想来程砚靳肯定没耐心在原地等她。 虽然如此,她还是在自助超市里简单地买了东西备用,一个人拎着袋子回到停车的地点。 距离车身还有十五六米时她就遥遥抬起手解了锁,车灯一闪,车厢里的灯光自动亮起。 仰着头靠在后座的男人依旧大剌剌地坐在正中央,从前挡风玻璃望进去,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以及脖颈上清晰明利的线条。 她的脚步稍缓,手上的袋子擦过腿,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在车里明明知道她回来了,那灯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