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站着一位个子不高的小老头,深色的夹克领子略有泛旧,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咳嗽一声。
“同学们,我姓吴,吴承恩的吴,叫吴幼生。”他着挑了挑眉“在一中教了三十多年物理。你们要是谁在市赛省赛拿不下奖,嘿,那我今年可真要丢脸喽。”
前排一两个男生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不信我能把你们打磨出来?”
有人小声说:“别磨成渣渣了。”
吴幼生拍了拍讲台,眉眼一扬,“信不信另说,咱们得先互相认识。按名单顺序,一个一个来自我介绍。”
教室一时间泛起轻微骚动,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第一组第一排,从你开始。”吴幼生念道。
前排最靠窗的少女起身。
“我叫沉知周,这个名字是我父亲取的,典出庄子《天下篇》,‘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他是一名物理教授,从小对我说:‘求知即修行’。”
讲台上的吴幼生眼神亮了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周,这名字取得好。”
她垂眸,“谢谢老师。”
紧接着轮到她身后的江寻。
椅子被拉开,动静刻意地比其他人稍大一点。他懒洋洋站起,朝前一步。
“我叫江寻。”他说着将手插进口袋,斜倚在桌角。
顿了一秒,他忍住笑,继续道:“‘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的寻。”
全班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前排男生捶桌后仰,“你这也太会凑热闹了吧!”
吴幼生也没忍住笑,“沉知周的名字是有出处,你这——牵强附会啊!怎么?人家说一句你也要对一句?”
江寻耸耸肩,漫不经心道:“毕竟第一名嘛,我跟着她呼应一下,也算合情合理?”
几声起哄再起。
“哗众取宠。”沉知周轻轻咬了下唇,在心底评判。
然后,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声音关掉。像掸去一粒不合时宜的灰。
她不知道,那灰后来成了埋进她日记页角的一根线,也不知这场课堂之外的博弈,将缠绕整个青春至末章。
可此刻,她只是翻过新的一页,把注意力从喧闹的教室调回那堆布满公式的讲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