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的面,他也没敢表现出来就是了,“由得阿彰自己来就是了。” 孟显一整面上表情,对孟蕴隐隐的退让倏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毕竟是阿彰自己的修行路。”他道,“我们这些做手足的,只要在阿彰需要的时候帮着搭把手就行,其他的,都只能看阿彰自己。” “没有谁可以仰仗着情分或是别的什么,去干涉阿彰。” 孟蕴犹自有些不满,但这不满并不是冲着孟彰那幼弟去的,而是对着身侧的孟显去的。 二兄他这话,是在特意跟她说的? 孟昭看了孟蕴一眼。 孟蕴垂落目光。 “阿显说得很是。”孟昭看过孟显、孟蕴,“不独独是阿彰,我们中的哪一个都是一样的。” “修行道路上,可以相互扶持,但一定不能干涉。可明白?” 孟显和孟蕴齐齐抬头,直视着孟昭,应声道:“明白。” 孟昭定定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作为一母同胞的四人中独独缺了的那一个,孟彰这个时候还在阳世与阴世的隅隙中快速行进。 没有惊动太多的人,他便回到了阴世帝都里的孟府。 灯笼被仔细收起,孟彰坐在案前,继续翻看着手中的《诗经》。 到时辰差不多了,孟彰从书房中走出,去往偏厅处。 孟丁守在书房门外,见得他出来,连忙走到孟彰身侧。 孟彰见得他,对他吩咐了两句,孟丁听完,转身离去。 偏厅那边厢,早膳已经摆好了。 孟彰看得一眼,却不近桌,只在稍远的主位上坐了。 青萝垂手,沉默站在侧旁。 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孟庙就从外间走了进来。 见得他到了,孟彰才起身,在桌旁坐下。 用过早膳,孟庙坐到了孟彰对面,细看他一阵,忽然问道:“阿彰你今日要出门了?” 孟彰颌首:“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何况就现如今的时局……” 他略停一停,说道:“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也顾不上我。” 孟庙皱了皱眉,问:“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既然孟彰都主动提起了,那这件事便是他可以细问的。而且这偏厅里,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就再没有别的人了,孟庙也不担心会被谁听了去。 孟彰没有说话,只是往帝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孟庙顺着孟彰的目光看过去,细想一阵,也是有些明白了。 “先前都是司马氏的各地封王在四下联络做准备,帝城里不见有太多的反应,有点像是冷眼静观的样子,现在……”孟庙喃喃道,“是连帝城里都要出手了么?” 孟彰没有说话。 孟庙默然许久,却在陡然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阿彰的这个消息,是打哪里来的? 安阳孟氏一族绝对没有递送相关的消息过来,他无比确定。可孟彰偏偏就知道,而且还很是相信…… 察觉到这一点,孟庙不由得连连去看孟彰。 孟彰回了他一个平静的目光。但随即,他便站起身来,对孟庙拱了拱手,便要往外走。 “阿彰,你要去哪里?”孟庙下意识地问,一时都顾不上方才正在细想的那个问题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该准备去太学。”孟彰理所当然地回答他。 孟庙看着孟彰只停了一停,便继续往外走,连忙又叮嘱他道:“那你记得跟甄先生一起走。” “甄先生今日也是要去往太学的。” 虽然孟彰已经说了,基本上这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人对他出手,但事情余波尚在,还是得有人跟在侧旁才好。 孟彰停住脚步,回头对孟庙笑。 “庙伯父不必担心,在早膳以前,我已经让丁管家往甄先生那边去一趟了。” 孟庙这才不说话了。 到孟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孟庙也仍然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静。 自昨日孟彰跟他点破到今日晨早,他想了很多很多,有些事情他想明白了,也拿定了主意,但还有些事情,他自己到现在也还没能下定决心。 虽然阿彰告诉过他,说他阿祖没有跟他分说明白,是为了让他自己去发现,让他自己去思考,然后才能更好地反照自身…… 但孟庙却不全信。 不是怀疑阿彰的用心,而纯粹是因为孟庙自己对他阿祖的信任在动摇。 很讽刺,不是吗? 孟庙每每思虑至此,都想要对自己笑。 他早年间为安阳孟氏族里、为宗房嫡支血脉兢兢业业的时候,他没觉出任何问题,近乎死心塌地,可当他离开了安阳郡,放开了那部分曾经握在他手里的族务,暂时远离了他阿祖,他反倒是在动摇了。 他怀疑…… 他阿祖确实有几分要让他自己去看自己去思考的意思,但在同时,这应该也是一个考验。 在宗长一房嫡长子被阿祖隐隐放弃的当下,阿祖需要有人站出来扛起嫡支宗房。 他是阿祖考虑的人。 更准确地说,该是之一。 如果算上阿彰的影响的话,他在阿祖选出来的人中,最被他看好的那一个。 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孟庙需要自己清去宗长一方嫡长子对他的影响。 若不能脱去这一层影响,他谈何跟嫡长子相争?谈何分庭抗礼甚至是自立门户? 可在这件事情上,阿祖大概也是不看好他的。 也是,作为安阳孟氏宗长房的嫡次子,为了防止手足相争,他的父母、师长从小就在教导他恭顺,教导他臣服。 他是作为长兄的副手而长大的。 哪怕他已经从阳世落到了阴世,这层烙印仍旧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身上。 而现在,却需要他将这一层深入灵魂的烙印洗去…… 哪儿有那么的容易! 孟庙越是细想,越是想笑。 不容易,很不容易。但偏偏,他却又是宗长房最适合站出来抗衡嫡长子一脉的那个。 孟庙想笑孟椿,想笑他的大兄,但他也想笑自己。 明明孟椿的态度已经表现得那么的明显了,可他还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真正想明白。 想明白以后,一个问题就又出现在了孟庙面前。 他……要顺从阿祖的心意,站出来跟他的长兄相争吗? 孟庙想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个答案。 “我不够聪明,不够决断,这是很明显的。所以,我既然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那……” “为什么不向别人讨教呢?” “阿彰……” “阿彰应该能帮得到我。” 孟庙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整个人也安定了不少。 “那就等阿彰从太学里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