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此刻,云容声才出声解释道:“谢道友问我,昨夜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说……” “我说,没什么事。” 云容声轻掀眼帘,眸光短暂地落于霍沉时身上,弯唇温柔地笑了下,轻声道:“我什么都没说。” ——我什么都没说。 当云容声话音落下的瞬间,霍沉时一直被悬起的心微微一落。 转瞬后,霍沉时望见云容声笑容时,晃了下神。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仿若被窥见隐秘心思的羞愧与无地自容,不断侵袭着他的身心。 连云容声那抹状似熟悉的笑容,他也觉得刺眼至极。 霍沉时眼睫一颤,拂袖离去。 到了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谢述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扶住椅子,小声嘀咕道:“霍沉时这臭脾气,简直阴晴不定。” 谢述瞥见云容声唇角的弧度,出声道:“不过,声声你现在的笑跟徐渊清好相像啊。” 云容声轻声问道:“很像吗?” “特别像。”谢述肯定道。 “也难怪。” “难怪什么?” 也难怪霍沉时会摔门而出。 霍沉时喜欢的……不过是这一张脸而已。 一模一样的脸,一个是高悬清冷的明月,另一个是跌入泥泞又卑劣的尘埃。 同类与同类是会相看生厌的。 霍沉时喜欢这一张脸,却只敢承认喜欢的是清冷朗月,却不敢承认其他。 云容声思索回神时,笑道:“谢道友,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你这么怕霍道友?” “是因为你能打,而霍道友能能打吗?” 谢述一提起这个,就有说不完的话,道:“那你是不知道啊,我当年跟他第一次见面,我们两个就打得不可开交、不分上下。” 是那种打得直呼救命的不可开交吗? 云容声默然心说。 “就是不打不相识嘛,自那之后,我就跟他相互看不顺眼……” 谢述断断续续说了许多事儿,末了才神神秘秘地对云容声道:“其实,我还察觉到一件事情……” 谢述道:“我感觉霍沉时好像喜欢徐渊清。” 云容声闻言,看向谢述,状似疑惑地问:“难道谢道友不喜欢徐道友吗?” 谢述一听,摆摆手道:“唉,我说的喜欢,跟你说的喜欢不一样。” 他不太确定地道:“应该是指对心上人的心悦吧?” “就我有一次发现我只要和徐渊清勾肩搭背,亲密一点点,霍沉时就会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盯着我。” 谢述不满道:“大家不都是兄弟吗?勾肩搭背又怎么了?” 两人说话间,房间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会敲门的,也只有徐渊清了。” 谢述说罢,喊了一声:“进来。” 徐渊清推门而入时,目光看向谢述,迟疑道:“谢述,你没走吗?” 谢述起身摆摆手,道:“我就多待了一会儿,又没影响到声声休息。我这就走,这就走。” 谢述临走前,拍了拍徐渊清的肩,道:“我去找找霍沉时那家伙。” 云容声微抬的视线落在谢述放于徐渊清肩处一瞬的手上,眸光微闪了下。 也就不怪霍沉时…… 若今日不是谢述,他定会把那人的手给砍下来,丢去喂那群嘈杂狰狞的魔物。 “云道友。” 谢述离开后,徐渊清迈步走来,同云容声解释道:“刚才我跟师尊商议过,既然在宗门内有一株灵蘅花,那在之后就请你跟我们一起回天衍宗,养一段时间的伤。” 徐渊清轻声问道:“你可愿意?” “这样的话……”云容声话语微顿了下,看向他,继续道,“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不打扰。” 徐渊清想了想,出声道:“天衍宗还是挺大的。” 云容声闻言,轻笑着问:“那我到时候是住在客房吗?” “这样的话,我欠徐道友的,可就越来越多了。” “债多了,可是还不清的。” 徐渊清望见云容声就在近处的笑颜,却蓦然间想到了此前师尊与他的谈话。 ——我欲收云容声为徒。 他这一瞬的失神被云容声看在眼里,云容声唤道:“徐道友,你怎么了?” “难道真的是怕债多了,我就还不清了吗?” 徐渊清话音堵在唇舌间。 好半晌后,他道:“不是。” “云道友,此前你说你不握剑,是有什么原因吗?” 他是剑修,他师尊亦是剑修。 若是他成了他的师弟,也该是剑修。 云容声闻言,心道一声果然。 他语气轻缓地道:“没想到徐道友你竟然还记挂着我这句话的。” “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是我有心结,” 徐渊清迟疑道:“心结?” “在之前,我也是用过剑的……” 云容声说话时,平静的眸光落于徐渊清手间,开口道:“徐道友,可否借用一下你的手?” 徐渊清伸出手去,转瞬便被云容声握住指尖。 他微抬的目光因此而颤了下,很快克制地恢复如初。 云容声倾身靠近,拉过徐渊清的手,将其放在自己右肩处,握着他的手往肩上一处骨块重重地按了下去。 极轻极淡的桃花近香近在咫尺。 修士的耳力与触觉何其敏锐,他在那一瞬间听见了一声极轻的脆响,以及隔着衣料之外所感受到的……一块微微凹陷下去的骨。 那里是碎裂的。 云容声轻描淡写道:“在之前,有人捏碎我的右肩,又当着我的面,踩碎了我的剑。” 他低声道:“我没修好这块骨。” 徐渊清落于那块碎裂凹陷的骨块处的指尖,似几近逃般地蜷缩了下。 他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问道:“疼吗?” “疼?” 云容声似有些疑惑般,笑了下,道:“这不是应该记住的吗?” 第19章 徐渊清的指尖被云容声按着,重重落在他肩上那一块微凹陷的骨块上。 隔着柔软衣料,几近真实的触觉通过他指腹传了过来,仿若有一瞬间,让他恍然觉得自己真的触碰到了那纤薄而温热的肌肤。 疼吗? 这不是应该记住的吗? 徐渊清听见云容声的轻声低喃时,下意识抬眸,却撞进一双蕴有纤薄笑意的墨瞳之中。 云容声是带着笑,轻描淡写将这话说出来的。 近在咫尺的距离之下,侵袭而来的桃花近香让徐渊清无法忽视,这香是极淡极轻的,从前是觉得甜,此刻萦绕在他鼻尖,却无端觉得有些凉意。 为什么不治好这道伤呢? 徐渊清还未出声,微颤的话音便被心里仿若细密针扎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