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冷得一哆嗦。 “梁老师,这是……挺冷的。” 一听说自家大明星冻着了,他的助理立刻就要去关门,被梁牧也抬手制止。 “许老师,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您在我这儿一个小时,就按我的规矩来,好不好。”他说完了,单手把自己的毛衣也给脱下来了,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我跟你一起冻着。我尽量不浪费你的时间,你也别浪费我的。” 这一番话把许笑尘和他那边三四个工作人员都慑住了,一时间竟然没人敢说话。 穿堂风带进来不少凉气,可也带进来点别的东西。窗外银杏叶落在地上的沙沙声,远处嘈杂街道的人声,甚至飘来一阵烤红薯的香气。 “闭上眼睛。用你的耳朵,你的身体去感受,想想小时候让你快乐的一个瞬间。也不一定是快乐,就是某个瞬间。然后睁开眼睛。” 许笑尘把眼睛睁开,刚看到对面等高的泰迪熊,却被镜头后的人制止:“别看它,看着我。那些都是环境布景,都不重要,不要被他们影响。重要的是你看到了什么,你在想什么。” 那一瞬间,他竟然忘记了寒冷。好像真的回忆起往事,他眉宇间有点说不清的怔忪。夕阳的最后一缕光充满眷恋地投照过来,给他的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24毫米镜头对焦,电子快门无声按下。 有种大人误入童话世界的荒谬,也有憧憬,和忧伤。是挺完美的时刻。 他把相机放下来,转身对举着反光板的小唐说:“歇会儿。”他看了眼拍摄安排,示意换第二套布景,左手去拧镜头。 许笑尘仿佛轻车熟路,知道他要换长焦,对他说:“离近点拍,没关系的。” 梁牧也仿佛没听见,只跟自己助理说话:“把八五换给我,谢谢。”是他不想怼着脸拍,效果不会好。 这组与童年有关的照片,竟然拍摄不到半小时就完成了。 梁牧也说他同一个场景和姿势从不double take,仿佛拍胶片出身的老派摄影师,他像吝啬自己的胶卷一样珍惜他的快门键。这也使得挑选照片变成一件无比简单的工作。 许笑尘凑过来,近到他闻得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后调干净而凛冽,像北方的冬。他倒巴不得梁牧也当时多拍几张,他可以就着这个姿势,窝在他胸前多选一会儿。 “好了,我觉得这几张都没问题。发Tracy的邮箱让她再审一遍。” 梁牧也点点头,把照片勾选出来,脚底下一点,椅子就滑远了。 随后,小唐赶到。 “哎呀,都没走呢吧,太好了,”她手一撑,巷子里的香气瞬间飘到眼前:“牧也哥让我出去买的。许老师也吃点烤红薯。” 许笑尘也放下明星架子,说是体验生活,也不提节食减肥的事了,和助理两个人分着一个烤红薯吃。 梁牧也就在旁边看着,一个个地收机器。在加入黎向晚这个工作室之前,他其实从来没同时处理过这么多台机器。圈里人都知道,他是户外摄影界有名的一刀流,揣一部相机一个镜头走天下。因为追求器材轻便,他格外偏爱尼康的小机器,最常用35毫米定焦镜头拍景色。那都是些连发烧友都看不上的廉价器材,俗称狗头,到他手里却变成了无价之宝。 于是,他用35毫米镜头拍的照片登上各大中外摄影杂志,包括国家地理。 他一向也觉得,器材说重要也没有那么重要,是一种途径和手段。回到棚内,面对的都是行业最最顶尖的大块头,他对他们没有太多感情,公事公办而已。 许笑尘吃完烤红薯,看他还没走,就笑盈盈地靠过来,说要请他和自己团队一起吃饭。 梁牧也说,自己有约了。 许笑尘便从善如流地说,那改天。 第2章 上瘾 他确实在别处有约。 中午的时候,认识十年的好友王南鸥难得来一趟北京,就呆不到二十四小时,临时问他有没有空出来喝顿酒。 梁牧也把他约在工作室附近的一家清吧。王南鸥等候多时,他刚一走进来,就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牧也,他们都说你现在难约啊。” “好久不见。这次不巧,黎老板不在。” 王南鸥就是当年黎向晚参加的那个商业攀登项目的领队。那次成功登顶之后,黎向晚和队里每个人都成了朋友。 王南鸥是四川人,不高的身体里却能迸发出无限的能量。他曾是某互联网公司的一名员工,爱上高海拔登山后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在一家登山探险公司给别人做统筹管理和登山向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面几乎三百天都在外头漂泊。 “最近……工作怎么样?黎姐对你,挺好的吧。”王南鸥也算半个圈内人,对他的近况有所耳闻。 梁牧也笑道:“鸥哥,别说我的工作了,没啥意思。你说说你最近这半年吧。我看龙山今年做得挺好的。”龙山就是王南鸥所在的登山探险公司,梁牧也和这家公司的女老板也认识。 “是还不错。我上半年除了带团,还在帮一个中美联合组织做环保方面的一个纪录片,期间遇到一个哥们儿,骑着自行车爬山,说是零碳足迹,太有意思了……” 王南鸥说起这些就入了神,一个人讲了快十分钟,然后才拍了拍脑袋:“哎,光听我说了,喝酒喝酒。” 梁牧也抬抬手腕抿了一口,示意了一下。其实他点的这杯是不含酒精的,他最近两年在戒酒。 “牧也,勃朗峰去不去。以你现在的体力,就是个四天的徒步。”王南鸥是心直口快的人,说到兴处,也不管规矩,就直接问了。自打十年前在珠峰大本营因为一杯热茶结缘同行,此后他们很多次共同的旅程,也都始于某个人茶余酒后的一个想法。 “不去,”梁牧也又笑,“你都问了三年,还问。” “唉我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心痒痒吗。说实话,最近我女朋友总说我做这一行太危险,我也知道。我也跟她说,做到我四十岁,但我就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会来,我想到蓝天白云,那稀薄的空气心都痒。” 梁牧也就说:“我玩儿够了。” “我三十七,我都没玩儿够,你说什么……”王南鸥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太合适。 三年多前,梁牧也和当时顶尖的登山运动员陈念重返慕士塔格峰。位于新疆阿克陶县的这座山峰,本是登山界公认的高海拔拉练峰,没有太高的技术难度,是七千米往上群峰中最容易的一座。 梁牧也拍陈念登山拍了五年多,算是他跟了最长久的一个项目。陈念当时要挑战以阿式攀登的方式登顶中国境内七千米以上的所有山峰——不带氧气,不固定绳索,自己背补给。这个计划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