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做着事儿,回卧房洗漱歇息的时辰比昨日早了一些。
几日下来,徐言其锻炼出了脚力,去镇上做完工回来不似之前那般疲累。
十多天过去,染坊忙过了一阵后便不再招临时做工的人,赵云程心疼徐言其,让他在家歇几天再做打算,这小半个月下来,两人挣了有一两银子,徐言其很知足,没忙着往镇上跑。
最后一天做完工,徐言其顺路去布庄买了一些碎布针线,他想着在家绣一绣京城中的花样,带去镇上的绣庄上问问他们收不收。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他见过姨娘手中的帕子,上面绣着的花瓣都是立体的,徐言其曾问过他阿么绣法,只是时间长了,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能尝试着琢磨绣法。
一整天,徐言其连门都没出,就坐在檐下绣花样,直到赵云程回来。
“云程,你在四方镇见过这种花样的帕子吗?”徐言其拿起那绢一角绣着立体花瓣的帕子,给赵云程瞧了瞧。
赵云程失笑:“其哥儿,你这可问错人了,我一个汉子哪能盯着哥儿和姑娘的帕子看的。”
徐言其猛地拍了下脑门,“我真是糊涂了,赶明儿我去问问季哥儿。”
将绣好的花样收进绣篮里,徐言其去喂鸡鸭,今儿也不知有没有下蛋,再等些时候就要张罗着做饭了。
前些天家里的那几只鸭子开始陆陆续续的下蛋,这回徐言其没舍得吃,想攒着腌些咸鸭蛋。
离天黑还有些时候,赵云程出门去打猪草,回来时徐言其的饭已经烧好了。
歇了几日,徐言其整个人精神好了许多,趁着吃完饭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他按捺不住心思,拿着绣样去寻了季哥儿一趟,若是镇上还未有这些样子,他打算明天便带着去绣庄问问。
“其哥儿,这都是你绣的吗?”季哥儿翻着绣篮里的花样子,那是越看越喜欢,“你是怎么将花瓣绣成这般的?”
徐言其笑而不语,但从季哥儿的表现来看,四方镇应是还没有这样的绣样,搪塞了句改日教他,徐言其端着绣篮匆匆回了后山。
许是心里装着事儿,徐言其夜里睡得有些不踏实,天才蒙蒙亮就起了身,去灶房烧火温水。
吃过晨食,徐言其把绣样包好,和赵云程一起去了镇上,昨个儿听季哥儿说,东街的宛锦绣庄给价公道,他想先去那边瞧瞧。
“这些样子都是你绣的?”安燕到底是多年绣庄的老板,徐言其从她的神色间竟窥探不出半分的喜恶。
徐言其点头,特地强调了一句:“嗯,都是京城里的时兴样式。”
“你是从京城来的?”
“我是流放到四方镇的,”徐言其并不打算瞒着,如实回答道,“这不是家里拮据,想用绣样换些钱。”
安燕又仔细翻看了几个绣样,其中一个玉兔祥云的围边绣得是惟妙惟俏,更不提那立体花瓣的绣样:“我跟你透个底,镇上确实还没有这般绣花瓣样式的,若是你愿意教我庄上的绣娘,我给你三两银如何?”
“是不是少了些?”徐言其其实并不知这价的高低,只是想讨价还价一番,“这绣法可不只是能用来绣花瓣,绣庄上的绣娘手艺定是一顶一的好,若是知晓绣法,肯定能有所创新。况且绢帕虽便宜,但这些也可以绣在香囊荷包上,富家小姐和哥儿定然会喜欢的。”
安燕不由又打量了几眼徐言其,不亏是京城里来的,脑子转的就是快:“一口价,五两,不能再多了,连带着你这些样子一并卖给我,提前是你不能再教其他庄上的绣娘。”
徐言其内心不禁欢喜,没想到他多说了几句话,竟又高了二两银子,他赶忙应了下来:“成,我现在就能教她们。”
原本徐言其便没打算守着这绣法,他没有耐心成天端坐着绣东西,甚至觉得哥儿也是男子,实在不适合做这些。在京城府中时,还是他阿么压着他学的手艺,言说成家后免不了要缝制衣裳,学好了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还真是被他阿么一语成谶,这可不就用上了,徐言其无奈的扯出一抹笑来。
第40章孙寡妇走了
从绣庄出来的时辰已经不早,走回村子估计要过了晌午,徐言其顺道买了四个包子,绣篮里空着,他将包着包子的油纸搁进篮中,仔细用布帘子盖好,怀里揣着五两银子,他不敢在镇子上多逗留,匆匆出了镇口。
道上碰见谭钰和赵云宝往镇子上去,与徐言其擦肩而过时,谭钰瞥了他一眼,可没同他说一句话,像是他们三人从来不认识一般。
徐言其自然不会舔着脸上前打招呼,幸好篮子里的包子上有布帘子盖着,不然他还真怕谭钰抢了去,同谭钰这种人能翻出什么里外。
回到后山,已经过了晌午,徐言其把怀里的五两银子仔细收进荷包里,等赵云程回来商量一番是否要再给里正结一笔宅子钱,自从一开始给了里正那二两银子,他们这两个月再没有结过银钱,里正倒是没来催过,但外债压身,徐言其总是感觉不得劲儿。
包子有些凉了,徐言其懒得烧火,干脆就那么吃了,夏天天热,偶尔吃一回凉的不打紧,还剩下两个包子,他没舍得吃,留给了赵云程。
歇晌之后,赵云竹来了后山,距离上次去镇上看望李桂棠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他想着就这两天再去一趟,人老了见一面少一面,得惦记着勤去看看。
这两天徐言其没什么事儿要忙,他便让赵云竹定日子,敲定了明儿去之后,竹哥儿就要回去了,这几天田家忙着张罗榆哥儿的亲事,一点儿都不得空。
正要出门时,碰上了刚要进院门的赵云程,兄弟俩就在院门前说了几句话。
送走了赵云竹,徐言其才将卖绣样子的事儿同赵云程说了一通,还把回来时碰到谭钰和赵云宝朝他提了一嘴。
“赵家的宅子已经卖出去了,他们应该是到镇上相看新宅院。”
徐言其点头,炫耀般的从衣箱底拿出了荷包,将今日挣的五两银子摆出来给赵云程看。
“要不要再结给里正二两银子?”
加上之前的三两整银和最近做工挣的钱,荷包里一共有九两,一并把剩下的八两结清他们倒没考虑过,毕竟冬日里开销大,而且还得留些银子,为之后的制作墨条预备着,十几种中药材可得花几两银子。
“那就再结二两。”赵云程瞧着白花花的银子,反倒叹了一声,他朝徐言其扯着唇道,“其哥儿,现在我可是在吃你的软饭?”
徐言其愣了一瞬,立马出言反驳道:“哪有?我能制墨还不是花了你挣的银钱,再说我们是两口子,夫夫本就是一体,怎么会有另一方吃软饭的说法呢。”
瞧着徐言其认真的模样,赵云程失笑:“你说的有道理。”
“好了,”徐言其睨了赵云程一眼,分出二两交到他的手上,又将剩余的银子仔细收回到荷包中,“现在时辰还早,你去给里正送去。”
赵云程这一番话,到底是落在了徐言其的心上,他反复思量了好久,觉得还是得让赵云程参与进制做墨条的过程中,夫郎能干是好,但也要考虑汉子的自尊心。
制做墨条的后期需要不断的捶打,这个力气活刚好交给赵云程去做。
赵云程回来时行色匆匆,徐言其细问之下,才知是村里的孙寡妇走了。
“孙寡妇也是命苦,汉子走的时候,肚子里正怀着孩子。生了孩子后为了生计落下了一身的病,身子逐渐亏败下去,今年那孩子才三岁,唯一的娘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