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竹和徐言其对视一眼,两人的眸中都显出几分无奈,最后赵云竹只得让徐言其带着赵云程先一步回去,若是再凑一块儿,只怕最后这四人都会醉得不省人事。
徐言其拉过赵云程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扶着人慢慢出了田家的院子,天儿黑了下来,村道上很少有人走,一阵凉风吹过,赵云程清醒了不少,他努力自己站直身子,不想让徐言其多受累,往后山去可还有一段路呢。
察觉到肩上的分量轻了不少,徐言其睨了赵云程一眼:“心疼我怎么不少喝些。”
“难得高兴嘛!”赵云程少有喝酒的时候,平日里为了生计奔波,哪有时间和好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徐言其也明白赵云程少有酒酣耳热的机会,他不再唠叨什么,小心的扶着人相携往家里去。
宅院里的两只狗听到了动静,老早就吠叫了起来,徐言其摸索着钥匙开了院门,扔了几根从田家带回来的骨头给旺财和元宝,才止住了它们的闹腾。
临走时,徐言其没灭灶堂里的火,添了一把柴就出去了,锅里的水这时候正温着,他将赵云程搀进了卧房,点着油灯去灶房里舀了盆温水,打湿了布巾给人擦洗了遍身子,夜里睡起来能舒服些。
赵云程乖乖的坐在床上,徐言其让抬胳膊便抬胳膊,主打一个听话,他的眼神凝着身前替自己忙碌的哥儿,忽然呢喃了句:“其哥儿,有你真好。”
徐言其手中的动作一顿,抿嘴笑了笑。
因着喝酒的缘故,赵云程夜里睡的格外得沉,徐言其躺在他的身旁,听着鼾声盘算着家里的活儿,快入冬了,卧房的窗户得用油纸再糊一遍,还要检查一下屋顶,遇着卖炭翁也得预备着买炭,再过些日子,炭钱可能又要涨,想着想着,困意倒是上来了,徐言其打了个哈欠,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阖眼睡去。
哑哥儿好多天没带着王初阳过来,今儿得了空,抱着孩子来了后山一趟。
“婶么。”王初阳又长高了些,迈着小腿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院子,一边笑着一边朝徐言其跑去。
徐言其放下手中簸箕,接着扑过来的王初阳,跟在后面的哑哥儿才进了院门。
“这些天忙什么呢,都不见你带着孩子过来。”徐言其抱着王初阳站起,朝哑哥儿问道。
“阿么给阳阳做袄衣,要冷。”说着,王初阳还缩了缩脖子,逗得徐言其乐出了声。
卧房里赵云程还睡着,徐言其不好带哑哥儿进去,几人去了灶房,灶膛里虽熄了火,但却还温着,晨间也一点儿不觉着凉。
隅中,季哥儿也来了后山,他哥钱怀茂上后山砍柴,顺带着他到徐言其这里串门。
卧房那边传来了动静,想来是赵云程醒了,他见几个哥儿窝在灶房里坐着,和徐言其打了声招呼,拿着刀出门砍柴。快入冬了,上山的汉子多了起来,都在为御寒做着准备。
“爹也去了。”王初阳乖乖坐在季哥儿怀里,手中拿着一个布老虎把玩着,突然出语道。
徐言其和他搭着话:“哎呦,阳阳的爹也去后山砍柴了?”
王初阳点了点头,今儿他是第一次见季哥儿,居然没有认生的主动伸手要抱,嘴里还念叨着婶么好看。
徐言其不禁和哑哥儿调侃着,这孩子从小就知道找好看的小哥儿抱着,长大了可不得了,说的季哥儿脸颊都跟着红了起来。
“王媒婆给你说亲的事儿怎么样了?”都是哥儿家,徐言其没有避讳的问道。
季哥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倒相看了两个,我和家里人都不太满意,再等等看吧。”
快到晌午,汉子们陆陆续续担着柴火下了山,钱怀茂在院门前吆喝了一声季哥儿,一块儿回去了。
王大壮和赵云程一起进了院子,商量着提早备炭的事儿。
“你们住在山脚下,卖炭翁不一定会过来叫卖,要是有卖炭翁拉着炭进村,我先给你领过来。”
赵云程倒了两碗水,顺手递给了王大壮一碗:“成,那就麻烦你和哑哥儿多留心些。”
“就是不知道今年的炭价如何?”虽然高竟遥的接济让日子不再那么的拮据,但还是要省着点儿花。
说到炭价,王大壮不由得发愁,他家今年买了两亩田,积蓄几乎所剩无几,但总得安顿一些炭,不能让孩子跟着一块儿受冻:“一车炭怎么也得二两银子。”
真贵!穷苦人家没钱备炭,只能备更多的柴火用于取暖,可柴火终究是不耐烧,不知有多少人又要熬不过这个冬天。
两家约定好了,王大壮带着夫郎孩子,挑着柴火回了家,这个时辰该张罗做饭了。
“晌午吃什么?”赵云程烧起了灶膛的火,问着身旁的徐言其。
“咸鸭蛋能吃了,咱俩熬点儿糙米粥,配着咸鸭蛋吃。”
饭后歇了一会儿,徐言其和赵云程去了镇上,家里的米粮不多了,还要买一些油纸糊窗用。
第56章生辰
晨光微晓,一阵冷风袭来,吹得枝上的残叶簌簌作响,徐言其翻身坐了起来,还未出院子,身上便能感受到一丝凉意,这冬日马上就要来了。
顾不得院内叽叽喳喳的叫唤声,徐言其先去灶房烧上了火,灶房与卧房之间有一堵火墙,灶膛里生上火,卧房能暖和一些,加上现在天凉,可不能再用凉水洗漱,要早早在锅里温水。
舀了一瓢凉水进锅,徐言其在案前剁起了先前储着的野菜野草,混着谷糠拌在一起去喂鸡鸭,这时辰赵云程也起身了,正拿着扫帚扫院。
“云程,今儿咱们宰一只大鹅炖着吃。”徐言其端着簸箕从灶房中走出,一边撒食喂着鸡鸭,一边和打扫猪圈的赵云程说道。
赵云程闻言直起身,看向徐言其的眼神中有些不解,今儿又不过节,宰大鹅作甚:“今儿是啥日子啊,怎么想起来炖大鹅吃了?”
徐言其瞥了他一眼,看样子这人还真是忘了:“今儿可是你的生辰啊,等会儿我去钱老么家里买些白面,给你做一碗长寿面吃,一年可就一个生辰,不管怎样都得吃些好的。”
“用不着,打小我就没过过生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赵云程心里可欢喜着呢,徐言其这般有心,他自然高兴。
瞧着又弯下腰去的赵云程,徐言其放下手中的簸箕,叉着腰走了过去:“你要是不宰,我让大壮过来帮我宰。”
“行,待会儿我就去。”赵云程把秽物铲到了木桶里,抬腿迈出了猪圈,“你离远些,别弄脏了衣裳。”
收拾好家里的琐事,徐言其褪下襜衣,拿了一串铜钱下山去了钱老么家里。
白面价贵,两斤就花去六十文,徐言其尽管心疼,可想着一年吃不了几回,便也释然了。
徐言其和钱老么略坐了一会儿,拎着白面回去时,赵云程已经褪好了大鹅,他进了灶房先和好了面团,转而在案前把大鹅剁成了小块儿。
锅中油热,只听“滋啦”一声响,徐言其将剁好的大鹅下入锅中,赵云程在灶膛旁拉着风箱,让他腾开手去擀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