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消磨了一生,他听见楼外月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朝他道:“嗯?你在找我吗?” 方璧山愣住了。 随后喉头重重一哽。 他颤抖道:“对,我一直在找你……我找了你很久。” “是吗。”楼外月说,“找我有何事?” 方璧山已然陷入了恍惚,他道:“我找你,你是天底下最厉害,最特别的那一个人……我和你一样,我也会是最厉害,最特别的……我一直都想告诉你……” 男人眼上蒙了障物,难以揣摩他的情绪,可他既然立在原地不动,想必是对方璧山的说辞感兴趣。 “我这些年一直在练剑,虽然还是没有达到你的境界,但我好像更明白你一点了……你就是神,这世间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你只沉醉在自己的道中,谁都不能靠近你,谁都不能真正懂你……” 方璧山絮絮叨叨,语气越发痴狂,楼外月耐心地听着,这种态度无形间给予了方璧山莫大的鼓励,他越说越激动,末了,甚至又打算扑过来抓着他,楼外月却终于笑着打断了他。 楼外月说:“你确定你真的认识我?” 方璧山的嘴还张着,声音却消失了,楼外月歪过头,道:“我感觉你找错人了。” “……我怎么会找错!你是楼外月!是天涯阁阁主!是我追寻了一辈子的目标!” “是吗?”楼外月依然在笑,“可我还是觉得你找错人了。我有事,失陪。” 方璧山没回过神,楼外月就自顾自要离开,他忙追上去,问道:“你现在和谁在一起?你要去办什么事?” 楼外月没搭理他,方璧山望着他,渐渐觉出了不对。 玉珍珍失踪多日,薛重涛沈晚他们已在江南一带找疯了人,方璧山心里却隐隐觉得那人离开是件好事,然而薛重涛既然要他也加入寻找的队伍,方璧山就可有可无地应了。 玉珍珍失踪,紧接着,死去多年的楼外月就出现了。 “你……”方璧山试探道,“你见到他了吗?” 楼外月始终一言不发,方璧山道:“他也一直在找你,和我一样,你不知道吗?” 见对方根本不搭腔,方璧山急了,干脆问道:“玉珍珍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楼外月的步伐,再次停了。 “他等了你很久,但他现在不见了,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也在找他,你们——” “玉,珍,珍。” 方璧山噤声。 楼外月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是叫玉珍珍啊……对了,就是这个名字,我记得的,是叫玉珍珍没错。” 他侧过头,向方璧山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笑:“可你找他……找玉珍珍,又有何事?” “我……” 方璧山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楼外月身上有问题了。 若玉珍珍真的和楼外月在一起,那楼外月就没理由不在见到他方璧山的第一眼,便出手杀了他。 若玉珍珍没和楼外月在一起,那楼外月这奇怪的表现又代表着什么? ……楼外月竟是失忆了。 方璧山既想哭又想笑,想哭的是那个楼外月竟会沦落至此,想笑则是因为……他在此时遇见了这个楼外月。 上天究竟是在可怜他,还是在玩弄他,方璧山已不想再去辨别。 他一路跟着楼外月,来到了马车边。 侍女老远就闻到了诱人的油香,迫不及待从帘子里探出上身,她欢快地招着手,像一条冲肉骨头摇尾巴的小狗,她热情道:“前辈,您回——” 侍女:“……” 方璧山面无表情看着这个跟在玉珍珍身边服侍,最后一把火烧了薛府的下人。 楼外月道:“油鸡,点心,没有别的了吧?” 侍女喉咙嗬嗬倒着气,天崩地裂给她的感受也不过如此,惊恐无以复加,她捂着胸口,瞪大了眼睛与方璧山对视! 可下一瞬间,她却看见方璧山竖起手指,抵在了唇边。 安静。他用眼神告诉侍女。 短短一瞬的暗流并不能只靠耳力察觉,楼外月又随口道:“你家贵人呢,又睡了?” 侍女浑身僵硬,好半晌才艰难喘出一口气,她咔擦咔擦扭过脑袋,看了眼身后正在翻路边摊小册子的玉珍珍。 玉珍珍懒洋洋靠在软垫里,也抬起头,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侍女:“…………” 救命啊。 救命啊!!! 第50章 50 见侍女表情有异,玉珍珍眉心微微一蹙,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干脆起身,就要直接掀开帘子! “不行!!” 千钧一发之际,侍女扑过来死死按住了他的手,她全身剧烈震颤,牙关节上下轻撞作响,玉珍珍静静抬眼,没有再多动作,他的手都被侍女带得颤抖。侍女着魔般道:“不行……贵人,不要动。” 万欣突兀吸了口气,重复道:“请不要动,贵人,我去就好。” 她放开玉珍珍,片刻后,抬手轻轻摸了摸他微凉的脸,又朝不明所以的玉珍珍笑了笑,万欣毅然决然转身下了马车。 那炼狱般的八年她只目睹了一个尾巴,更多饱含凄凉与苦楚的夜晚,她都没能陪伴在贵人身边,那些无眠的梦境,会有谁来给贵人唱一首十五夜? 她无数次幻想自己变成大英雄,手持绝世宝剑,噼里啪啦打掉所有觊觎贵人的坏蛋,贵人就是需要她用一生守护的公主,她只恨自己身为乡野女郎,无力至此,在薛府的那几个月,还需要贵人分神来将她护到伤痕累累的羽翼下。 可现在,她不再排斥自己的女性身份。 不能读书,不能习武,使命只有相夫教子,那是她人生的一面。 杀人,救人,杀更多的人,救更多的人,那是她人生的另一面。 一切取决于她万欣本人。 而她绝不讨厌被贵人喜爱的自己。 她已经和贵人约好要去大漠孤烟,塞外飞雪,在她喝上那口胡女亲手酿的美酒前,有谁敢阻碍她和贵人通向幸福的道路,哪怕是皇帝老儿,她也照杀不误。 “前辈。” 万欣冷静出声道:“帮我个忙。” 楼外月走过来,将东西随手搁在马背,浑不在意地嗯了一声,道:“说。” “帮我杀个人。”万欣一字一句,“就是你背后跟来的这个人。” 方璧山:“……” 楼外月短暂沉默,便扬起唇角颇感兴趣地笑了起来,万欣继续道:“这个人头是我欠你的,来日一定会还给你,但今日,我一定要他死!” “前辈!” “请你杀了他!不要让他活着离开!” 楼外月轻描淡写:“行啊。” 他在当场愣住的万欣肩头轻轻拍了拍,就把人往身后的马车上一推,楼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