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往宣徽院去休息。 鱼之舟歇息了几日,又开始在紫宸殿侍奉,今日是升坛的大日子,但他却有些精神恍惚。 不为别的,正因为看到了没庐赤赞。 鱼之舟宽大的袖袍之下,攥紧了手掌,自从那日没庐赤赞将毒粉交给他,已经过去了些许时日,今日升坛,马上便要开始正式会盟,但鱼之舟迟迟没有动作。 没庐赤赞等的不耐烦,已经无法再等下去,如果琛璃不死,吐蕃就没有任何筹码与大唐谈条件,这场会盟注定是碾压性的,对吐蕃不利。 没庐赤赞眼看鱼之舟离开了大殿,立刻也站起身来,跟了出去。 鱼之舟是去添酒水的,刚离开大殿没多久,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个人影站在他的背后,暗淡的月色下,投射下一条长长的阴影,笼罩着鱼之舟。 鱼之舟回头过来,恭敬的作礼:“特使大人。” 没庐赤赞眯着眼睛凝视着鱼之舟,低声道:“今日已然是升坛之日,为何我还没有听到琛璃的死讯?” 鱼之舟咬了咬嘴唇,没庐赤赞威胁的语气更浓,又道:“怎么?难道你是想让我把咱们的干系,说给天子听?” 他说着,转过头来,看向灯火通明的宴席,道:“中原的天子,还有羣臣就在那里,是不是要我现在过去,告诉他们你的身份?” 鱼之舟还是没有说话,这样的消极抵抗彻底激怒了没庐赤赞。 没庐赤赞一步踏上去,死死抓住鱼之舟的手腕,沙哑啊的低声道:“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你以为我在陪你玩耍么?把我惹急了,你知道下场是什么!” 沙沙—— 就在二人低语之时,一声轻响,紧跟着一个人影突然扑出来。 没庐赤赞是练家子,非常警戒,立刻松开鱼之舟,向后退开两步。 那扑出来的人影,不正是喝醉了的宣徽使刘觞吗? “小鱼儿——” 刘觞扑出来,一把搂住鱼之舟,傻笑道:“哇!小鱼儿……你、你在这里啊。” 鱼之舟吃了一惊,虽平日里宣徽使也是不着调,但绝不会这般唤自己,定眼一看,宣徽使面色殷红,红得能滴下血来,眼神朦胧,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是醉酒的模样。 身后还跟着小太监们,小太监们没有刘觞跑得快,呼哧带喘的追着,大喊着:“宣徽使!宣徽使您慢些!” “慢些!” “别摔着!” 刘觞抱着鱼之舟,把鱼之舟当成了拐棍儿,全身的力气摽着:“嘿嘿……小鱼儿,你好香哦!” 鱼之舟眼皮狂跳:“宣徽使,那是小臣衣裳上的熏香味道。” “真香!真香!”刘觞赞叹了两声,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没庐赤赞,“咦”了一声:“特使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啊!” 没庐赤赞黑着脸道:“宣徽使说笑了,外臣一直在此。” 刘觞“哦”了一声,道:“那你……可以走了。” 没庐赤赞的脸色更不好看,刘觞摆了摆手,道:“走啊?特使大人还有事儿?” 说着,看了一眼鱼之舟,醉醺醺的道:“小鱼儿,他找你有事儿?” 鱼之舟垂下眼帘,道:“回宣徽使,小臣卑微,特使大人怎会找小臣有事呢。” 没庐赤赞只能赔笑道:“外臣只是恰巧经过。” 刘觞道:“行吧,那……那我就把小鱼儿带走了!” 说着,拉住鱼之舟的手,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差点直接掉进太液湖中。 “宣徽使!” “宣徽使当心啊!” “没事!我能、能行……自己走,自己走……” 没庐赤赞眯着眼睛,注目着刘觞与鱼之舟,就这样看着二人离开,越行越远,始终没有说话。 刘觞歪歪扭扭的,还不让旁人搀扶,指着其中一个小太监道:“小鱼儿,你……你告诉本使,没庐赤赞那个大灰狼,是不是……欺负你了?” 那小太监一脸冷汗,干笑道:“宣徽使,小臣不是鱼公公啊!” 鱼之舟站在刘觞背后,低垂着头道:“多谢宣徽使解围。” “啊?”刘觞后知后觉,转过身来认了半天,这才找到鱼之舟,嘟囔道:“咦……怎么好几个小鱼儿啊?” 鱼之舟上前扶着刘觞,道:“宣徽使饮醉了,小臣扶您回去歇息罢。” “不,我没醉!”刘觞摆手:“我好得很!我能……能保护你!” “保护小臣?”鱼之舟诧异。 刘觞点点头,信誓旦旦的道:“能……保护你!” 说着,脚下不稳,踩中了自己的绣裳,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 “宣徽使,当心!”鱼之舟连忙搀扶,被刘觞带着向后倒去,“嘭!”一声靠在假山石上。 刘觞这一扑,倒成了地地道道的壁咚。 刘觞这下子扬眉吐气了,鱼之舟的身量比自己瘦小,壁咚起来完全没负担,嘿嘿一笑,干脆把另外一手也抬起来,按在假山石上,不让鱼之舟离开。 鱼之舟靠着假山石,低声道:“宣徽使,您饮醉了。” “没有!”刘觞道:“本使……清醒的很!” “小鱼儿……”刘觞砰砰拍着自己的胸口,豪气干云的道:“你……长得好可爱啊!哭起来……哭起来也好——可爱!我从小就想要个弟弟,你做我弟弟好不好?” 鱼之舟:“……”万没想到,宣徽使会这样说。 刘觞见他不回答,便道:“做我妹妹也行,妹妹也行!” 李谌应酬着吐蕃使团,一抬头,发现刘觞不见了,便道:“宣徽使去了何处?” “回陛下,”一个内侍回答:“宣徽使饮醉了酒,方才已然离席了。” 饮醉了? 李谌有些不放心,刘觞素来都不多饮酒,今儿个反而醉了,今日可是升坛的大日子,也不知没庐赤赞会不会搞什么小动作。 李谌站起身来,干脆走出了宴厅,准备去宣徽院看一看。 他一路负手快走,在太液湖附近似乎听到了刘觞的声音,那佞臣的嗓音李谌一辈子也忘不掉,本已经走了过去,连忙后退了两步,侧头去看。 果不其然,正是刘觞! 何止是刘觞,还有鱼之舟!刘觞将鱼之舟壁咚在假山石上,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像别馆之中,李谌壁咚着刘觞的景象。 旁边几个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该望天的望天,该看地的看地,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醉酒的刘觞脸色殷红,眼眸水汪汪的,两只手向前伸出,费尽全力,甚至微微垫脚的壁咚着鱼之舟,那动作没有半丝的风流倜傥,反而像是…… 像是在邀吻! 轰隆——李谌的脑内仿佛海啸一般,怒气排山倒海的而来,朕担心今日升坛多有是非,这佞臣竟然在此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