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面条变成了人间至味。 就在他们陆陆续续都快要吃完的时候，一个身材高瘦的男人走进来。他先在门口张望了一下，突然脸色一变，急切地走向柜台：“我朋友呢？！” 顾客们纷纷被这句质问吸引目光，转头看他。 叶汐眼见，立刻认出这是他们最初在电玩城门口见过的人。当时他们是三人组，拒绝了叶汐的组队邀请之后就想杀别的玩家抢币，当时其中一个人就被系统判定「谋财害命」，遭反噬而亡。 这件事让叶汐提高了警惕，一语不发地盯着男人。 店员失措道：“这位先生，您冷静一下……” “冷静个屁！我朋友呢！”瘦高个子一把揪住店员的衣领，“他明明进来吃饭了！人呢！”说完勉强耐着性子，比划着描述了一下，“大概这么高，这么胖。” “这、这个……”店员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赔笑，“可能，可能已经走了？您去别的地方找找？” 或许是因为瘦高个子比划的是一个身形矮胖的男人，叶汐突然联想到刚才从后厨冲出来的那头猪。 刚才第六感带来的猜测，在这一瞬突然清晰了。 她盯着面前的空碗深深地吸了口气，抑制住那种油然而生的恶心，起身走向瘦高个子。 肖冷眉心一跳，睇了他一眼，起身跟过去。 “您好。”叶汐走到瘦高个子身边，肖冷停在她身侧，时刻警惕意外。 “什么事！”瘦高个子暴躁地扭过头，接着认出叶汐是刚进入副本时见过的人，神色一滞，“什么事？” 叶汐低着眼皮：“借一步说话？” 瘦高个子拧眉：“没空！我这有……” “如果我知道您朋友的去处呢？”叶汐道。 瘦高个子僵了僵，松开店员，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当着NPC的面，叶汐没有急于探问，转身走回自己先前坐的那张餐桌，瘦高个子跟过去，从旁边拉了张凳子，坐到她旁边。 叶汐打量他，开门见山：“你们是不是来就过餐？花了不止50代币？” “不不不……当然没有！”瘦高个子矢口否认，“我们都知道单次消费50的限制，所以每次都低于50，但……”他顿了顿，“来了好几次。” “「我们」？”叶汐咬住这两个字，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说，包括你？” “对……”瘦高个子点头，“我……来吃过两回，发现就算吃得很饱，再点餐也还是会觉得饿，感觉不对劲就不来了。但我那个朋友坚信这样可以迅速把代币花到下限然后离场，就一次次进来消费。” 叶汐：“他进来了多少次？” 瘦高个子说：“得有七八次……” 叶汐又问：“你那两次一共花了多少钱？” 瘦高个子道：“加起来……八十多吧。” 叶汐屏息，和「邢捕头」相视一望。 再他们四个最初加入队伍的时候，邢捕头为表诚意给他们提供了线索，就是关于快餐厅消费的那一条。 当时邢捕头说，「单次50代币」是假的，至于真规则是什么，他们合理推断是「单日50代币」。 现在看来真规则这部分他们猜错了，限制并不是「单日50代币」，否则瘦高个子应该也遇险了。 不过真规则到底是什么就不好说了———或许有限额，但不是50。也或许限额、次数都不重要，「祂」就是在用味道和消费需求有意诱惑玩家一次次进来吃，如果玩家被心里的侥幸驱使，最终就会遇难。但如果在最后一刻前遏制欲望、悬崖勒马，就能脱离险情。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副本看上去就更像赌场了。 叶汐暗暗揣摩这背后的意味，薄唇抿了抿。 瘦高个子慢慢失去耐心：“你不是说知道我朋友在哪儿吗？人呢？” 肖冷启唇：“我们不太确定，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变成后厨的猪了。” 话音落定，除了瘦高个子一脸震惊之外，旁边的八名队友也齐齐扭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你……”吕秀才一阵干呕，好歹忍住了，表情难看之至，“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刚才吃的是……” “我劝你别想太多。”肖冷平静地回头，“出于职业特质，我对各种肉类的质感都很熟悉，刚才我们吃的就是猪肉。” “……”大家的脸色勉强缓和。 叶汐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他。 「出于职业特质」，他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厨子。可实际上，他是个刑警，厨艺不错是真的，但敢说这种话应该主要是因为他真的见过不少人肉。 “靠。”邱小东有些崩溃地抱住头，“无语啊……你说这玩意儿是人肉吧，它确实是猪肉……包括后厨那个，也的确是头猪。” “但你要说它就是猪肉吧……”他想到这儿也干呕了一声。 说它是猪肉吧———大家都知道它其实是人变的。 瘦高个子在短暂的错愕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怔在那儿，木了半天，喉咙里发出一声抽噎。 刚开始因为「谋财害命」死去的那个玩家只是他们的朋友，但他们两个是表兄弟。两个人一起长大，一起撒尿浇过蚂蚁窝，一起逃课去过网吧，后来又一起搭伙做生意。 虽然不是一个姓，但他们比亲兄弟还亲。 现在听说对方遇难，瘦高个子感觉浑身的力气都一下被抽空，顿时六神无主。 “啊——”他伏到桌上，放声大哭。 “哎……你别哭！”叶汐慌忙劝他，简明扼要地说明利害，“规则说了要「远离悲伤」，你这么哭不行！” 总规则第10条：希望您在电玩城内的每一分钟都远离悲伤，光辉电玩城竭诚祝愿您生活愉快。 瘦高个子想到了这条规则，可心中的悲痛根本克制不住。 在最初的哭声里，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但平静没有维持太久，在他哭到1分钟的时候，店员走出柜台，来到他身边问：“先生，您好像很悲伤呢？我们希望顾客们的每一分钟都远离悲伤，您这样让我们很难办。” 瘦高个子倏然起身，挥拳打向店员！ 店员轻巧地接连闪避了他三记拳头，肖冷眼看局势不好，正要启动道具上前迎战，瘦高个子突然发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店员好整以暇地站稳脚步，以一副很礼貌的样子看着他。 瘦高个子变得很慌乱，顾不上再找店员寻仇，转身想向其他顾客寻求帮助。 大家因而看到他的嘴角以一种很夸张的幅度上扬，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扯拽到裂开，一直裂到耳根。 “哈哈……哈哈哈哈！”他还在大笑，鲜血从裂口流出来，染红他的整个嘴巴，让他的样子看上去像一个妆容夸张的小丑。 他笑到流出眼泪，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狂笑背后的痛苦和惊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