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桂花干,一瓣一瓣放在糖糕上:“至于他是祝神还是祝双衣,丢了我十二年还是二十年,都不是值得我为他置气的事。我找了他很久,除了死生,与他再无计较之事。” 院里起了一阵穿堂风,摇曳出一把婆娑树影,映照着正午的阳光,晃动在祝神脸上。 他不知自己在树下站了多久,直到肩头落了一片枯叶,里间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他才恍然回神,转头要走。 甫一转过去,却被拥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祝神骨头里感到一股恶寒,再抬头时,周边大雪茫茫,戚长敛抱着他笑吟吟问:“你都想起来了?十岁以前的事,也想起来了?” 祝神怔了怔,只觉胃中绞痛,刺得他冷汗淋淋。 他下意识往后看,却再没看见庭中日光与那株海棠,先时先景,在漫山的雪色中崩塌了。 他挣扎着要推开戚长敛,口中不断喊道:“小鱼,小鱼!” 空谷中寂寂无声,戚长敛终于被他推出去,一下子退入了前方的黑暗。 祝神很快被黑暗吞噬,与此同时周围伸出无数只手,自四面八方,不停地撕扯他的衣服。 他认得那些手来自何人:陈公子、王掌柜、李员外、周老爷、何大人……祝神在这一瞬间倏忽全想起来,他一个不落地全都认识。 那一双双手在碰到他的刹那变作无数条毒蛇朝他吐信撕咬,铺天盖地的毒牙钉子般刺入他的皮肤和头骨,祝神反抗着,嘶吼着:“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 “祝神……” “不要过来!” 祝神惊醒,床顶几根紫檀木床架映入眼中。 他侧过脸,看见了陆穿原。 接着发觉自己正握着陆穿原的手,指甲已经快掐进对方的皮肉,隐隐见了血。 “老陆,”祝神松了力道,却没松手,而是借力把自己拉到陆穿原膝前,仰着头道,“给我吃药。” 他大概是还没脱离梦境,浑身疼得厉害,那些蛇牙像是长在了他的骨头里,每时每刻都在作痛。 祝神脸色发白,额下滴着冷汗:“给我吃药!” 陆穿原皱着眉,欲言又止,最后悔痛着叹了口气,给祝神喂了一颗裂吻草。 吃毕了药,祝神被扶着靠坐在床上,长出短进地缓了几口气,他才转动眼珠子,发现一直以来静静站在床尾凝视他的柳藏春。 陆穿原此时反应过来,拉着柳藏春道:“我小师叔。” 祝神全无了方才的狼狈样,翩翩然好似未曾犯过病似的笑道:“柳先生。” 柳藏春笑眯眯正要回礼,陆穿原挥挥手:“客气那套就别来了。” 又扯着柳藏春的胳膊:“你给他看看,能不能治。” 柳藏春踏上脚踏,往床头靠近:“先把把脉吧。” 祝神瞧着他伸过来的那只手,无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梦。 待柳藏春快碰上他时,祝神忽道:“别碰我!”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柳藏春倒是没多大反应,指尖悬在祝神胳膊上方,若有所思地盯着祝神。 祝神沉默了片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便勉强又笑道:“明日吧。我现在……想休息一会儿。” 同时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双手藏进了被子里。 陆穿原是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柳藏春倒是好脾气,当即收了手道:“那就改日吧!不急。” 说罢便领着陆穿原出去。 直下到二楼了,陆穿原一个激灵,暴跳如雷道:“不急个屁!他这毛病晚一天治就早一天死你知不知道!” 柳藏春背着一只手,脚下无根一般,走得轻快伶俐,连带腰间那块白月翡翠也跟着跃动:“他这毛病是怎么染上的?” 陆穿原哪里清楚呢?十几年前他捡到祝神那会儿祝神就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两个人糊里糊涂把这毛病治个半好,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这回祝神被抓走,更是猝不及防,醒来以后本人又是三缄其口,陆穿原更无从得知了。 “这回是无缘无故被人抓去关了几天,等我们找着他人的时候,就已经……”陆穿原一个劲儿地回想,“抓他那人,好像是叫……戚长敛。” 刘云抱着剑跟在他们身后,听到这名字,微微一震:“姓戚?” 前方二人不约而同转过头。陆穿原道:“怎么了?” 刘云用手比了比:“是不是比我略高,深眼眶,高鼻子,两唇生得薄薄的一个人?” 陆穿原一挥袖子:“不知道,我没见过。就听贺兰家那小子说过一个名儿。” 哪知柳藏春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是呢。英俊得……不太像中原人的一个叔叔。” 陆穿原和刘云向他投去愕然的目光:“叔叔?” “我见过他。”柳藏春接着往下走,“大约……八岁的时候?” 他扭头对着陆穿原弯了弯眼睛:“也就是把你带在身边的前一年啦。” 陆穿原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然后呢?” “唔……我和师兄四处游历,碰上了他外出游玩,那时他和凤辜已在数年前名扬整个法师界,也隐退到丘墟有些年头了。师兄与他们都是法师中登峰造极的人物,有过结拜之交。不过师兄老得要死,我又年纪小,与他们同辈难免有点占便宜的意思,所以管他们叫叔叔。我们一起待了几天,那两年疟疾横行,我还顺便把自己当时研制的青蒿丸送了一些给他呢——估计以他的本事,也用不上。”柳藏春琢磨了一下,“如果是戚叔叔下的手,那事情就麻烦了。” 陆穿原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这一茬?” 柳藏春摸摸他的头:“法师之间的事,小孩子不用掺和。” 陆穿原打掉他的手:“去你的。你也就比我大两岁。” 说着又对柳藏春骂道:“祝神被他害成这样,你还叫他叔叔!” 柳藏春不解:“他害的是祝神,并非是我。当年我与他很亲近,为何如今便要因此仇对他?” 陆穿原问完也深知自己责怪得未免野蛮,可心里又不舒服,于是瞪了柳藏春一眼。 “好啦。”柳藏春两手揣进袖子,“既是戚叔叔下的手,那这事更急不得。先去看看你小师兄吧,该做饭了。” 陆穿原停下脚,语气无力又无奈:“就非得这么称呼那只猫吗?” 柳藏春温声细语地解释:“它比你早一天进玉蝉山,辈分是乱不得的——院子里有鸡脑吗?它喜欢吃这个。” “……我知道!” - 傍晚祝神在房里吃过了饭,容晖照旧端着药过来。 药是陆穿原新配的方子,不知加了什么东西,又酸又腥,苦得人舌头疼。 祝神勉强喝了大半碗,漱过口后问容晖:“先前让你打发人拿那块绿玛瑙做的戒指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