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瑜说:“挣很多钱,保护他的家,给所有人买热乎的肉包子。” 不用把命交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坠毁的车,不用走上那条明知道回不了头、早晚会一切轰然崩盘的命运。 辍学的那天,闻枫燃气急败坏地撒了个谎。他把自己最渴望的事小心翼翼藏在这个谎言里,装得满不在乎,花钱雇人来陪他演一场白日梦。 钱花了人没来,卷钱跑路的骗子像是一块“此路不通”的指示牌,把“行了醒醒吧你不配”这盆冷水当头哗啦一声浇下去。 穆瑜被投放的节点运气很不错,这盆已经结了冰碴的冷水还没来得及倒,就被他们踩着电动小三轮横插一杠截住。 ——所以,送走穆瑜以后,闻枫燃会紧张。 这种紧张,就像是已经站到命运的岔路口,横横心等着一路摔下去,生死不论粉身碎骨认栽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那只手的主人留了个电话。 不光留了个电话,甚至还发了条短信。 …… 闻枫燃蹭了一身机油,灰头土脸地帮修车行老板鼓捣车底盘,探出脑袋争得面红耳赤:“我跟你说我肯定没遇上骗子!!!” “他给我发短信了!”闻枫燃举着手机,“他说他肯定把车还我,你看!!” 修车行老板坐在一台废旧发动机上,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那个手机甚至都不是智能机,相当经典的诺基亚5000直板,也不知道传说中能挡子弹质量赛板砖的神机遭遇了什么,电池盖还是拿胶布粘的。 “你把车借给了就见过一面的人,这人还是个收钱演戏的骗子。”修车行老板帮他盘逻辑,“你雇他来是帮你演戏的,他已经穷得连这种钱都挣了。” 闻枫燃:“……” 修车行老板:“你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不知道他住在哪。” 闻枫燃躺在车底下嘴硬:“他,他工作证在我这了。” 修车行老板:“你不说他是在打印店现打的吗?” 闻枫燃:“……” “庄衍。”修车行老板看了一眼那个工作证,“我不知道这俩是不是一个人啊,也没准不是,单纯重名——不过咱们这条街走到头,那个大润发卖鱼的,他三叔家六爷爷的二外甥家小孙子就叫庄衍。” 修车行老板横跨黑白两道,修好车也修黑车,人脉那叫一个广:“反正那个庄衍,确实在大城市里风光过几年,可惜叫人给开除了,因为什么——什么泄露商业机密。” 闻枫燃听不懂,但他嘴硬,这辆车砸下去他人没了嘴还在的那种硬:“万一,万一他又回去了呢?” “回不去了。”修车行老板面无表情,小地方这种消息传得最广,“那个公司倒闭了,听说老板都进去了。” 闻枫燃那一头刚染的红毛像是被霜打了,蔫巴巴滚回车底下,咬着腮帮子恶狠狠拧螺丝。 这种人在他们这儿太多了。 在大城市碰得头破血流,可也回不到早已生疏远离的故乡。 回来骗钱的也有、回来抢家产卖房子的也有。人沦落到这个份儿上已经顾不上别的了,想尽办法,迫不及待地要逃。 “你就这么一辆车,脑子一热就借他了,还是辆改装车,人开走当废品卖了你都没法报案。” 修车行老板还非要戳他痛处:“然后他还给你发短信,说正在用这辆爆改的五菱宏光参加拉力赛,稍后再聊,然后你居然就信了,你知道什么是拉力……” “我乐意行了吧!”闻枫燃咣铛一声摔了扳手,“我看他顺眼我乐意,我看那小孩儿就喜欢,他家小孩儿上幼儿园我乐意随礼随辆车怎么了我!” 外面彻底安静了。 闻枫燃已经把腮帮子咬出了血腥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他甚至都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信那个素不相识的大人,信对方会连钥匙都想也没想就给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配合着演了场戏,又在临走时简单聊了聊,他就莫名其妙开始想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对方无非就是说了两句场面话,说他穿校服像好学生、挺胸昂头的样子精神,他就莫名其妙走不进那个校门去办辍学手续了。 闻枫燃的手有点抖,他偶尔会有这种状况,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冷静不下来,脑子里的念头飘忽得像是脱缰的野马。 他怕不小心弄坏修车行老板这辆破车,闭着眼睛憋住气,慢慢蹬着修车躺板滑出来:“对不起啊,我不能干了,你这车——” “我靠!”修车行老板盯着他那个破手机,一把拎起他的手腕子,“我!靠!” 闻枫燃一愣,茫然睁开眼睛。 修车行老板把他拖过来,两个人坐在满是油污的水泥地上,看着那个相当破旧的诺基亚老款手机。 手机上是一条短信,短信里有条网址,点进网址是个刚录的现场视频。 清晰度相当不高的手机屏幕上,一辆改装战损版的五菱宏光一骑绝尘,屁股后面十几辆豪车绝望吃土,眼睁睁看着那辆五菱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第二条短信的措辞还是一贯的简洁:已到终点,现在送小朋友去幼儿园。 第三条短信:他们一定要给奖金,我拿零点一成,剩下的给你的车好吗? …… 一个小时后,被老板掐着大腿的闻枫燃意识到,的确不是在做梦。 他真看见了自己那辆战损版五菱、真拿到了九点九成的赛事奖金——五千美金乘零点九九。修车行老板快把计算器按出火星子了,差一点就抱着他们的车轮哭喊这种比赛哪里还有。 不过修车行的老板也懂行,哭归哭、羡慕归羡慕,飚黑车的事一向不存在于外面那个一切都在正轨的世界。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那个世界进去了就再出不来。 闻枫燃把脸跟手都洗干净,套上校服外套,跟着穆瑜上了那辆赢了三万块的五菱宏光。 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有点恍惚。 闻枫燃坐在副驾驶上,摸着破旧的编织椅套,确认了真是自己的车,干巴巴问:“你,你家小孩上幼儿园没迟到吧?” “刚好。”穆瑜替他扣好安全带,温声说,“多亏你的车。” 闻枫燃一跟他说话就不自在,用力揪着安全带,不自觉地把背往直里挺:“不,不客气。” “那个……钱,你给多了。”闻枫燃结结巴巴,“我打听过行情,三七分,车手应该拿三成。” 他本来就想去飚黑车,这里面的事早就打听清了,要是开的不是自己的车,就车手三老板七。 “还有——还有今天你家小孩那套衣服,是影楼的吧?租金贵不贵?”闻枫燃差一点就把这事忘了,“我给你报销!你别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