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踪,仿佛只不过是他自己的错觉。 A级哨兵走过来问他,刚才的言语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忽然失效,接下来又要拿那个小缄默者和那个棘手的傀儡师怎么办。 杜槲心中正惊疑不定,勉强随口含糊了几句,就带队离开了森林。 越往回走,杜槲越觉得这只是场意外。 他是知道那个傀儡师的水准的。 上辈子交手,要不是得到了时润声这么个好用的傀儡,那个傀儡师早就让A级哨兵捏碎了。 至于院子忽然消失、他听见的声音,说不定也是那地方长了株谎言之藤,或者那傀儡师有什么别的歪门邪道,弄出的幻觉。 杜槲解散了队伍回家,脸色阴沉地躺在床上,想着等时润声回来,必须要给那个小哑巴点教训。 他知道怎么拿捏时润声的死穴。 他会灌给时润声一场噩梦,让时润声好好看看,是怎么因为缄默者擅自脱队、跑去帮助队伍的敌人,任务彻底失败,让所有队员都因为他而死的。 …… 到了深夜,从噩梦里惊醒的却是杜槲自己。 他的确是准备了这一场噩梦——可他要给时润声看的,明明是队友的惨状、任务失败的残局。 他要逼着时润声去看死不瞑目的哨兵和向导,用这种愧疚,把正试图脱离他控制的少年缄默者压垮。 可到了他的梦里,却变成了任务失败后他一个人灰溜溜逃回来,叫人发现身败名裂,被村子里的口诛笔伐当众判处极刑。 杜槲不断挣扎惨叫,不断替自己辩解,每一句话化作的刀匕都割在他身上,剧痛真实得根本就不像是一场梦。 对A级向导来说,驱散一场噩梦,甚至不需要特地使用言语。 可杜槲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他甚至难以确定那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正的现实,他是不是真的已经落到了这种境地。 那些言语化成的刀一直将他凌迟到结束,不断叠加的痛楚叫他连求饶的力气也不剩,直到最后一刀完成,梦才突兀结束。 杜槲陡然醒过来,粗喘着浑身冷汗地猛然坐起。 他手忙脚乱地摸着身上的皮肤,发现没有被割裂,才终于松了口气,忍着依然残留的剧痛想要使用言语,把这场疯狂的噩梦彻底驱散。 ……直到这个时候,杜槲才发现,他的言语似乎失效了。 能够驱使A级哨兵的言语,全变成了毫无力度、连一场梦也对付不了的废话。 明明他一个字都没说错。 杜槲不断展开领域,可越尝试越叫他胸口发沉,背后寒意渗透,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 那些言语起初还有点力量,能勉强让一棵树的树枝动一动,掀起一阵弱到不行的风。 可越试验这种影响就越弱,仿佛他不断尝试的行为,本身就在消耗最后那点所剩无几的力量。 到了最后,不论他说什么,都撼动不了草木、支配不了风和光线,甚至没办法打扰一只蚂蚁。 这件事所带来的强烈恐慌,让杜槲完全顾不上管时润声了。 时润声愿意回来就回来,愿意走就走。有向导过来说时润声要去做村子里的委托,杜槲想也没想就随口答应,烦躁地挥着手叫他们随便。 他留下时润声,只不过是为了养一棵能剥皮的杜仲,留下一个能受他支配的傀儡。 可现在他连言语都支配不了,还哪顾得上什么傀儡?! 杜槲既不敢暴露自己言语失效的事,也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做的那场梦,他哑着嗓子支支吾吾地解释是着了凉,得休息几天才能说得出话。 “向导的嗓子可是大事。”A级哨兵觉得他古怪,却也没多想,只是问他,“要不要去买点药?” 杜槲含糊摇头:“没事,就是喉咙疼得厉害,说话费力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A级哨兵吓了一跳:“怎么了?” 杜槲完全说不出话,他的喉咙里像是吞了口滚烫的火炭,疼得浑身冒汗眼前发黑,差一点就倒在地上打滚。 “这么疼吗?是不是昨晚受伤了?”A级哨兵赶紧扶住他,“要我去叫你家那个缄默者来吗?他不怕……” A级哨兵说到这,话头忽然顿了下,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他似乎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迟疑了片刻,才又问杜槲:“你家那个缄默者,他不怕疼吧?” 杜槲捂着喉咙,脸色变了变,忍着疼沙哑出声:“不……他不怕。” “那我去给你叫。”A级哨兵说,“你别说话了,点头摇头就行了。” 杜槲这才脱力地坐回去,冷汗涔涔地点头,心底却生出点点隐约不祥预感。 ……他的言语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生效了? 明明他不过就是随口编了一句话,想要把其他人糊弄过去! 为什么他喉咙居然真变得这么疼?! 杜槲如法炮制,不停对自己重复不疼,却发现这句苍白的言语根本全无力量,缓解不了哪怕半点疼痛。 他转而开始盼着A级哨兵去叫时润声,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 时润声去做村子里的委托了。 ——这种委托不同于任务,不限制年龄和职业,大都相当琐碎,除了送信跑腿就是帮人捉跑了的小猪,要么就是救困在树上的猫。 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往往一、两件能搭进去大半天时间,还折算不成多少贡献。 放在平时,杜槲是绝不会允许时润声做这种委托,来耽误小队的正事的。 “一个小孩,他想做就让他去做呗。”有哨兵皮糙肉厚,半开玩笑,“杜队,你忍一下,伤风能有多疼,总比被咬穿喉咙强多了吧。” 哨兵无心随口,只不过是那么一说,杜槲却脸色骤沉,霍地站起来。 那哨兵吓得愣了愣:“怎、怎么了?” 杜槲死死盯着他,直到确认了这个哨兵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才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坐回去。 ——虽然到现在为止,时润声还只被作为缄默者使用了一次,但杜槲却是有着两世的完整记忆。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时润声被纳进领域支配,替眼前这个哨兵转移的伤害,就是被猛兽咬穿了喉咙。 时润声躺在地上,睁着眼睛,血把层层落叶洇透。 那个哨兵一边心有余悸地摸着喉咙说“好险”,一边爬起来,问杜槲:“杜队,他们缄默者是真不知道疼,也没害怕没感觉,是吧?” “当然。”杜槲带队离开,“不信的话,等他追上来,你自己问他。” 时润声当然回答不了。 小缄默者那一次的伤口恢复得极慢。 虽然第二天就归了队,外面的皮肉也长好了,但里面的伤却一直都没好。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