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俞亮七段了?”窗边上的少年向周围的同伴确认道。“嗯……对啊,俞亮七段……”邓柯平略为夹生地说。 他再次看向时光,却发现时光仍然在对着电视屏幕发呆。 “你还在看什么啊,比赛也结束了。”他凑上前去说。 “结束是结束了……”时光的回答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好吗?”邓柯平趴在椅背上,又一次发问。“不好说。”时光轻轻蹙了一下眉,“但我觉得,他可能不会太高兴吧。” “他?”邓柯平一时没搞清楚他指的是谁。他顺着时光的目光看向了电视机屏幕,转播中已经开始放送今年的比赛结果。 “哎。”他看了半天,有些惋惜地说,“这个高永夏,还真是中邪了。” 即使是对于在一旁观战的人来说,像这种因为弃赛而直接判负的对局也没有任何看头可言,更不用说此时在对局研究室的人要怎么想了。 接下来的转播内容已经叫人提不起什么兴趣,活动室内的其他人互相攀谈着,陆续拎着自己的椅子往外走。邓柯平也拍了拍时光的肩膀: “走了,反正也没比赛,他完得早,我们去训练室吧。” 时光点点头,起身把自己的凳子搬了起来。他刚抓住椅背,门口突地挤进来一条人影,却是名今年刚刚进队的少年。那少年紧张地扶着双膝,前额上布满了汗水,两颊也是嫣红的,一看就知道是刚刚才经历过剧烈运动。 他这样跑进来,自然吸引了好几个人的注意。“你怎么了?”有人问道。 “……有……有人……掉、掉河里……了……”少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啊?”邓柯平奇怪地看着他,“什么掉河里了?” “就……就是、是,是那个,范……范筚蓝!”少年喘着气说,“他、他掉河里了。”邓柯平愕然地看着他,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 “什么?你说范筚蓝?”靠窗边的少年大着嗓门吼起来,“他掉河里了?大白天的怎么会掉河里呢,他又不瞎?” “他……他……”少年捂着跑疼了的肚子,龇牙咧嘴地说,“他自己往下跳的啊!”他话音刚落,活动室内划过一片死寂。 方才还在交头接耳的少年们顷刻间全都鸦雀无声,他们互相看了又看,最终纷纷把目光投向电视机前的方向。 在他们的目光聚焦处,邓柯平正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他木然地朝着周围看向自己的同伴们望了一圈,最后缓缓地转过身,去找原本站在自己右后方的时光。 而在他转过身的凝视里,时光正脸色惨白地望着门口。 “阿、阿光……”邓柯平干涩地唤他道。 听到他的声音,时光只是慢慢朝他扭过脸——他的目光正不知道要瞟到哪里去,邓柯平觉得他可能其实什么也没看。 住了。 就着撑住椅背的姿势,时光的身体也慢慢软了下来:贴着椅子边上,他像从树上飘落的叶子那样缓缓、缓缓地滑了下来,直到半坐在地上。 委员。 第61章 还没有完全迈入走廊,通往前厅的方向就已经被各路嘈杂声所填满了。 驻足在对局会场的门外,俞亮古怪地环顾四周,看见不时有颈子上挂着证件卡的棋院工作人员形色匆匆地来往。他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忽然瞧见走廊南侧的尽头,有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朝这儿急急忙忙地赶来,是安太善。 “太善先生!”他出声叫住了对方,“太善先生!” 还没有什么心情顾全体面,然而他还是没有忘记今天的比赛,“恭喜你。”他对俞亮说。“不说这个。”俞亮觉得他想急着走,索性长话短说,“今天下午的比赛,是为什么?” 虽说他也见识过高永夏弃赛的前科,但通过昨天的一战,俞亮觉得这个人至少不会再因为使性子就重蹈覆辙;何况,就算他有那种心思,他的老师李赫昌恐怕也不会让他这么乱来。 说来,可真是要对不住你啦!”他说。 “……这么说,居然还是——”俞亮很愕然。 “不,不是那样的……”安太善抹了一下脖子,那里面已经渗出了些汗,“其实,我也是今天下午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他朝走廊另一头看了一眼,可能是在查看前厅发布会现场的来人情况。趁着这样紧张的间隙,他语速飞快地对俞亮说: “简而言之,今天上午的时候,全罗南道以南的南环岛一带发生了渡船事故。”他略微顿了顿,“而南环岛……是永夏的故乡。” 俞亮听他说完,人在会场门口怔住了。 “……事故?” “是啊,据说是回岛的路上发生的。在渡船上坐着的,都是在南环岛上居住的人。”安太善有些沉痛地敛起眼睛,“永夏的父母,还有他的弟弟和妹妹都在那条船上。” “那——那现在,现在怎么样了呢?”俞亮皱紧了眉头,他追问道。 “目前的话,尚且还不太清楚。海警方面已经出动救援和打捞了,具体的情况可能还要再晚一些才能知道……晚到什么时候呢,以及,到了那个时候,沉船上的大家又怎么样了?没人清楚……电话是从永夏的老家打来的。”安太善虬结着眉头,“真是,太伤脑筋了。那孩子正好是下午一点半多一些的时候接到了他亲戚打来的电话,那以后他就哭着求李赫昌老师让他回家去。” 俞亮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的目光在走廊两侧游弋个不停,并没有找到其他认识的人,于是他转过脸来,又问: “这么说来,他现在应该已经回家去了?” “还没有呢。”安太善捏了捏眉心道,“这也是我和老师一直都在担心的事。赫昌老师之前也是请求他,最好比完赛再走,这回说什么也不能弃赛。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叫他怎么能坐得住呢?老师就算是想劝,也没有办法劝太多啊,最多也只能告诉他,如果这回再弃赛,就会被棋院严厉惩罚,只能这样而已。难道要说他不应该回去才对吗?这样的话,我们怎么忍心说出口呢?” 俞亮听完,他想了想,低下眼睛,把双手抄回大衣口袋里。 安太善无奈地叹着气,他望向大厅的方向,沉声说: “我了解永夏那个孩子,他确实任性了些……但他并不是不通事理。遭遇到这样不幸的事情,身为他的老师和同伴,也应该尽可能理解他同情他才是。我想……李赫昌老师应该也会帮他跟棋院求情的吧,只是……这一回,媒体那边又会怎么说呢?他们也能体谅永夏吗?棋院的高层,也可以体谅永夏吗?收看这场比赛的棋友们又会怎么看呢?这些事,真是让人伤脑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