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因为你一直都没有主动提过这个人,而……以他的实力,忽然间就销声匿迹了,我觉得很奇怪。” 俞晓旸看着他,“从去年开始,我在韩国和日本棋院间一直与人对弈,就是因为我当时在想,他会不会是韩国或者日本的棋手呢?但事实证明是我错了。 “我跟他对弈过,我不相信他是一个幽灵,更不相信他是谁设计出来的程序,他一定是一个人,一个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人。” 他深深地凝视着时光,而时光只感觉喉头发颤。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一滴泪猝然从他的眼中掉了出来。 “所以……他的确是存在过,是吧?”俞晓旸平静地望着他,问道。 时光用手背在脸上擦了一下,可更多的泪水不断地从他的眼里涌出来。 “之前,小亮说你曾经放弃下棋。现在想了想……”俞晓旸别开眼,没有直视他流泪的脸孔,“应该也差不多是那时候的事情吧。 “……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是吗?” 他看着棋盘上右下角的黑阵,脸上有着说不出的遗憾。 时光吸了吸鼻子。他用力在自己眼睛上捂了一会,直到泪意不再往上翻涌,他才把手放下来。 “从前……”对着摆好的棋盘,俞晓旸说,“也就是二十多年前,韩国有一位家世显赫的年轻棋手。他出身非常优渥,职业生涯也很顺利,正是在这种时候,他遇到了一位围棋周刊的记者。 “那个记者比他大了近一轮,但却知识渊博,健谈风趣。那个棋手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他不仅爱上了她,还要跟她结婚。这件事,遭到了他家人的严厉反对。 “结果,到了他结婚的那天,来的亲戚只有新娘家里的人。他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婚礼就这样进行吧?于是,他只好跑到棋院,求院里其他的棋手同仁去参加他的婚礼,就当作是他这边去的亲戚。”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一笑,“我当时正好也在韩国棋院访学,所以我也去了。” “在当时,这件事很轰动。”他说,“因为男方是当时的韩国围棋第一人,受到的关注太多,由此说闲话的也有不少,好在夫妻两个人婚后生活得很幸福。直到现在,那位棋手有时还会在吃饭的时候提起来,说都是因为有妻子在支撑着家里,他才能静下心来下棋。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在他婚后的十年里,他的成绩越来越好。刚出道时,他便以善于宇宙流的布局著称,而在那十年里,他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也越来越坐稳了韩国第一人的位置。本来,如果他能那样一直下下去的话,说不定现在韩国棋坛上还会风靡他的名字。”俞晓旸顿了一下,“可是,在他最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的妻子患病去世了。“对他来说,这实在是很深的打击。 “虽然他很想振作起来,可是,棋坛上从此再也看不到他厚积薄发的棋路了,他试了很多次,却发现自己再也下不出那样的棋来。 “所以,在一九九三年的三星杯半决赛中,他在输给我以后正式宣布了退役。”时光愣了一刻,他缓缓睁大了眼睛。 俞晓旸搓了一下双手,他像回忆着什么似的,继续说: “但是,他在退役以后,也没有离开围棋,而是把自己的重心放在了教育后辈上。我与他相”识甚久,对这个人也有所了解,当小亮想去韩国学棋的时候,我就托这个人帮我照顾他。”他拿起杯子,啜了一口,把杯子推了回去。 “在与褚嬴对弈之前……这个棋手,是我认识过的最才华横溢的人。 “时至今日,韩国棋院里大概也有不少人会为他可惜吧,可是,在他退役之后,他本人也没有很后悔。”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白炽灯冷莹莹地在天花板上亮着,几只细蝇在它周围不停地盘绕。 “然后,在九七年的时候。”俞晓旸伏在棋盘边上,他的眉头紧皱着,“有一回,我因为早前与人有约,所以前去与一位相熟很多年的棋友对局。 “当我不在家的时候,小亮的妈妈突然犯了阑尾炎,幸好有方绪在,小亮的妈妈才能及时就医……”他吸了一口气,“我当时,对完局就赶去比赛了。真正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时光轻轻地眨着眼睛,他在椅子上抓了抓自己的胳膊。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虚空里升起来的杯中水汽,沉声说,“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韩国的那位棋手。 “我很抱歉。不光是对小亮的妈妈,还是对方绪和小亮。”他的眼睛动了一下,“没能负起对妻子的责任,把麻烦事丢给了十几岁的学生,也没有在儿子感到无助的时候给予他帮助。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应该还是会选择去跟人对局的。虽然恐怕会招致怨恨,我也还是会这样做。这是我的选择。” 他微微地垂着眼睛,“对于其他人来说,我们的选择需要的往往不是被他们认同,而是被他们理解、被他们同情……而其实这不是必要的,他们也可以不理解、不同情。 “重要的只是我们自己选了什么。就围棋来说,想继续在赛场上活跃,那么就有继续这样做下去的办法;如果不想再承受竞技的压力,那么也有不这样下去的办法。在中国,也有很多职业棋手,把精力和时间投入到了对后辈的教育,甚至是海外的围棋推广上。他们虽然不是在赛场上叱咤风云的棋手,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事业,也没有因此而远离围棋。 “路是人去走的,本来就没有固定的路可言。职业棋手也不代表非得打比赛不可,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 他朝时光看了过来。 “范筚蓝现在已经没有事了,只是还昏睡在医院里。”他说,“现在,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你能因此释怀吗?” 他看着时光的眼睛,把信封往桌角推过去。“如果我现在就把这封文书塞给你,命令你赶紧收拾东西去北京参加夏训,你会就此心安理得地过去吗? “我想,你应该会去的。不过,你去只是因为你听我的话。至于能不能因此心安理得去下棋,你自己应该很明白。这以后你要用什么样的心情,拿着这份名额去参加三星杯,这是我没法知道的事情。” 时光张了张嘴,他的脸上青白交错着,有许多不同的情绪在挤捏着他的心脏。 “我再问你,如果这一回,范筚蓝没有被救起来,你又准备怎么办?虽然这件事并没有发生,但是我建议你把这当成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来考虑,并以此做出决定,因为将来的事情,谁也不能知道。 “而我,我只能说到这里为止。对于你手里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