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下?中国的,还是日本的?”松田问。 “贴目吗?随便吧。”时光答道。此刻他还留了一只耳朵给大堂的东侧,凭着旁人的杂声,他知道对局已经开始了,这让他有点郁闷。可要对局也是自己选的,眼下只能选择早点结”束。 “好。” 松田点头,把两只棋盒都打开,推到时光的面前。 “那就按照中国的贴目规则来吧。”他说。 时光探头一看,脸上倏然呆住。 那是两盒一样的白棋。 “不是吧……”他挠头,“怎么又是一色棋?你们日本棋手是不是对这个有什么奇怪的爱好啊?” “因为……”松田顿了顿,“羽根老师说,如果当时坐在棋盘前的人是我,我未必能下到那个程度……所以,我才这样唐突地过来拜托你跟我下这局棋。”他扶着棋盒的五指紧紧扣在棋盒边上,指关节泛着白。“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请你相信,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并不是有意想打扰你看棋。” 他指了指大堂的方向,又扭回头对时光说: “我希望你能认真地对待这一局,也认真地对待我的棋。我想你做得到吧?”他认真地盯着时光看,表情有几分紧张。 时光略带诧异地看着他,半晌他才说: “可是……为什么非要是跟我下呢?羽根先生是你的老师,他还赢了我,所以你不是更应该去跟他下吗?他很强啊。” 松田低下头,沉默不语。他没有回答时光的问题,而是点了点自己右手边那盒棋:“这个就当作是黑棋好了。” “啊……你不要无视我的问题啦!”时光稍微抬高了些声音。 “猜先吧。”松田比他无视得更彻底。他抬起眼,目光炯炯地锁定在时光的脸上。看着他这副神情,时光只能在心里长叹一气。 十年了,怎么老给他碰上这种人。 “算了……”他咕哝道,探手伸到棋盒里抓子。 为什么? 目光紧锁在对面的棋手身上,松田的心中却如沸水般翻腾。 天元战的第三局一定十分精彩,否则大家不会那样热切地议论。但而今,那些议论声暂时地远去,他无暇顾及,左手在桌边按得紧紧的。 他不想回答时光的疑问,哪怕那会让他显得很失礼。比这更失礼的事他昨天下午就做过了,那是在晚间时分,回房以后的他在万般纠结之下拨了一通越洋电话。 通话的对象不是别人,而是从前在棋院执导过自己棋艺的俞晓旸九段。 “俞老师,你认识……一名叫时光的棋手,对吧?”他问。 “认识。”俞晓旸平和地答道。隔着听筒,松田察觉到了他那副毫不意外的态度。他的喉头愈加发紧,一种很深的不甘持续包裹着他。 “他才是新人棋手吧?就已经能被俞老师注意到了吗……”他轻声地嘀咕道。俞晓旸在那头停顿了片刻,说道: “你碰到他了吗,松田?” “……跟他下过。” “感觉怎么样?” “我……”松田瘪着嘴,良久道,“我觉得自己不应该会输给他的。” “哦?你的意思是,你失误了吗?” “没有……我没有失误。我、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输掉。 徘徊了几天的情绪如鲠在喉,终于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形象。 松田不明白。他自己给自己复盘,也去找队友复盘。似乎所有的迹象都显示出了他在中盘前的优势。哪里也没有出错,哪里也不曾失误,自己在对弈时也没有那种碰到难啃骨头的感觉,可为什么就是输了?他从检讨里抽出身来,又去别的队友那里找时光下的棋,越是查看却越是感到迷茫。 这个人的棋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个很稳健的棋手吧,唔……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我们是五五开吧,可是后来这家伙却甩了我一百多目!太可怕了吧,结果我中盘就认输了……”同队的森村说道。 “不过,是松田的话应该不会这样吧?我的实力不如你呀。你是能打入全部头衔战循环圈的人耶,是我们这几代里的最强者啦!如果是松田你的话,不出错或许就可以——” “不是的,我没有失误。” 站在队友复盘的棋谱前,松田阴沉着脸答道。 他没有说自己在对弈的开始时也认为双方是五五开。 真是怪事。不论棋力高低,所有跟时光对弈过的队友都觉得自己能与对方一战,但最后全都是告负。除了个别失误的棋手以外,大部分人也没有发挥的问题。 几天前,他终于扛不住心里的疑问,带着这种困惑去找了自己的授业恩师,日本赫赫有名的前围棋第一人羽根泰正。 “有这回事吗?我没有太留意你们私下里的对局,他跟别人下也都是这样吗?”羽根挑眉问道。 “是、是啊。”松田不太情愿地承认道。 “喔……”羽根抚掌思索。 “我感到很诧异,因为……以前并没有听说过中国还有这号人的存在,他好像只是个才定段一年多的低段棋手而已,但同队的藤泽八段也这样输给了他。” “嗯……我知道了。有机会的话,我去见见他。”羽根淡然接道。 这句话在日后付诸了实践,松田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恩师与时光的对局,也亲耳听到了恩师对时光的评价。 但这一切都无法让他回答,自己为什么会输掉。 答案也许不是没有,松田心中隐隐约约有个轮廓,可他还是非常不甘。 “如果没有办法确定的话。”俞晓旸的回答伴随着电流的底噪,“就再去找他下一盘。”“……就这样吗?”抓着话筒,松田的眼里划过一丝茫然。 “你很想知道的话,自己亲自去问当然是最快的。不过,如果你其实不想亲自面对这个答案,那就不要去找他。” “那……俞老师觉得,怎么做更好呢?” 俞晓旸在那头停了片刻。 “如果你更关心自己是怎么输掉的,那找他再下一盘会更好;但如果你只是觉得不甘心,想”得到一些安慰,那不找他是最好的。我的意见是这样。” 听见男人平静的回答,松田愈发攥紧了拳头。 “这些做法,你未必不知道,松田。”对面说,“给我打的这通电话,其实不能解决你的问题。要是你需要安慰,你的老师应该比我更管用才是。我只能告诉你我认为可行的做法,但我无法对你的心情施以援助。” “俞、俞老师……”松田咬了咬槽牙,他的腮帮子鼓动了好一会,眉头终于散开,眼神落寞地说: “俞老师,没有因为这样的事而困扰过吗?”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