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它也会保护你的。” 时光说罢,稍稍地朝他抬眼。 灯笼的红光在身后轻晃,水声与人声相间,跳跃在二人身侧。俞亮直直地瞧了他良久。 “你这是什么意思呢?”他的问话很低,尾音几乎虚到听不见。他看着时光的眼睛,感觉眼角发酸;生平第一次,他那建立了近二十年自信的心竟如此动摇、如此不确定、又如此地期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是——”望着他的眼睛,时光的呼吸停了一刻。“那、那天晚上我我我,我不是说过,让我们重新来过—— “我、我的意思是,这、这一次,就……”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就让我先开始吧。“让我来追你吧。” 捱到讲完,他猛地吐出一口气。俞亮听见他小声嘀咕:“我的妈呀终于讲完了……” 他在自己的裤子上搓了好几把才想起抬头看俞亮,然而对方却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瞧,盯得他心里乱跳。 “干、干嘛看我?”时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他搓了搓脖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河面上散逸着白兰花的清甜味道,风声倏然大了一些。灯笼摇摇晃晃的,在夜里持续地发着红光。 突然,河岸边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等等,不要在街上——” 这句话没有起到作用。时光吞着口水,颈子闪电般地后撤。俞亮已经朝他欺过身来,几乎是抵着他。他朝后连连退却,退进灯笼与灯笼之间;对方却也跟了进来。 一只手忽然按在他的后颈上,止住他想继续往后退的动作。灯笼的红光晃得他眯眼,俞亮的吐息趁虚而入,扑到他的鼻尖上。 灯笼随着两人藏身进来的动作轻微地晃动,面前的人微微压低了下巴,凑过来跟他接了一个满是白兰花香味的吻。 桥下的流水声潺潺而响,时光心里狂跳,他伸手抵在俞亮的胸口。“不要在这边……”他小声道。 那些清甜的花香味持续萦绕在他的鼻尖、唇珠和颈侧,差点把他整个人给点燃了。他气息不顺,眼睛猛地闭紧。一双有些干燥的唇轻贴在他的嘴上。 他睁了一刻眼,没看清对方的面孔,只看见红色的灯笼把他们围了起来。清吧内传来一支芭乐的音调,山塘街的烟花又放起来了。 “……我们回去吧?”感觉对方好像想伸舌头,他敏感地朝后缩了缩脖子。 背上拦着的手臂把他揽紧。“先让我吻你。”俞亮对他笑了笑,还用唇瓣擦着他的唇角。他感到脑袋发晕,可还得保持理智。“快回去嘛……”他咽口水。 “那就让我吻你。”对方轻柔地重复了这个请求。 时光轻轻地抬眼,看见红光簇拥中俞亮的脸孔。他忽然感到周身绵软,还好俞亮托紧了他的后背。 于是,很快地,一声叹息从两人的唇间逸出。在红光的拥照下,时光又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环到俞亮的颈后。 晚风柔柔地拂来,吹散白兰花的香味。 [i]山塘街嘛很有名,确实是存在的。五芳斋和俞亮走的路也是确实存在的。至于里面有多少条里弄,这个是我编的。 天刚亮那会时光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翻身,看见俞亮半靠在床头发呆。 “怎么了?咳、咳咳……”他话说了半句开始咳嗽。这间房子久未居人,饶是昨儿两个大老爷们收拾了整天,空气中也还是漂有灰尘。 他咳得肩膀抖动,俞亮挑挑眉,把床头昨晚泡好的保温杯递给他。 时光咳着跟他道歉,接过杯子干了一口,嘀咕: “呛死我了。” 俞亮给他顺着背,待他喝完水才说:“要再睡一会吗?” “要的吧……现在几点?” “五点半。也许已经六点了。” “那就再睡睡。” 时光扯了一下空调被,掉了个面闭上眼睛。稍后他突然转头,看向俞亮那张在晨光中半明半昧的脸。那张脸上的两只眼睛像黑猫眼石那样对着他。 “你怎么不睡?”他问,声带被咳得发哑。 “醒了,睡不着。”俞亮望着他回答。他的眼睛很黑,又像结了雾。 “为啥?就干坐着吗?” “……暂时这样。” 时光古怪地瞧了他一眼。 “那你可真有精神。坐了大半天火车,拖了一下午的地,晚上又出门采购东西,我还以为没趴下就不错了。” 他边讲边打哈欠,眼皮渐渐又往下耷拉。俞亮见状只是轻笑,伸手给他掖被子。要抽手的时候,他的手指被时光捏住了。这使他浑身一震。 “俞亮,你紧张吗?” 时光从被子里露出半只眼睛来看他。 “……还好吧。” 时光抿了抿嘴,握着他的手轻轻松开。他翻过身,背朝着俞亮闭眼。 “其实我也紧张。”他说。“想到要见阿姨还有俞老师,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所以你真不紧张吗?你还没见过我妈呢吧?” 俞亮敛着眼睛沉思了片刻,色素淡薄的唇轻抿。 “有一些。但对我来说,比这更紧张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咦?”时光睁了一下眼睛,眼睛往边上转了半轱辘,没回头,“你还有比这更紧张的事吗?”“有。那天我在北京的棋院里等你。我想不出要是你不来会怎么样。” “……现在呢?现在想出来了吗?” 时光犹疑了一阵,又转头去看俞亮。 俞亮稍抬起眼,黑黑的眼睛显出瞬间的迷茫。 “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 “即使那样你还是会下棋的吧?” “当然。” “噢。那之后就会渐渐忘记我了。” “……应该不会。” 时光挠了一下脖子,瞧着他:“不会?” “我当时想,如果那天你不来,我们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呢?”他这样说着,脸上闪电般露出窒痛的神情,“其实我那天脑子里很混乱,甚至有那么一刻里我觉得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突然之间就成了这样——明明去韩国之前你看起来还没什么问题,明明一切都应该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才对,可不过才两天罢了,你就——但也没办法。”他稍稍笑了笑,有点矫饰的意思,好像他很难为情,“因为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为了你而丢下想做的事情。那么我唯一可以做的好像就只能是尽快忘掉你。 “但一旦开始下棋,周围就有你的影子,我的脑海里全是你。那几天我过得很……煎熬,一醒来就会想那天该怎么度过才好,下完棋就是吃饭睡觉,没有心情做别的事情。有那么些时候我甚至会怀疑遇见你只是做了场梦。 “然后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接受不了。我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