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南梁时期的古谱,那么从南梁到清朝,绵延千年,沧海桑田,围棋的规则和下法早就变换了几十代了,想跨越这么长的时间去寻找两个相似的棋手,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的。现在的围棋界也不会拿两个不同时期的棋手作比呀!” “嘀嗒。” 茶壶的壶嘴流出水珠,掉落在茶碗里。 拉门外似乎有风吹过,呼声阵阵,时光把头往下埋了一会。 “你到底……想找什么呢?” 一行温和地问道。 “我……” “嘀嗒。” 时光抬起脸,认真地说:“我想找一个人。” “我觉得他存在过,这么说好像很奇怪,但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形容了,因为确实只有我见过他的存在。 “他告诉我他曾经是南梁的第一棋士,他还告诉我他曾经与白子虬作伴下棋,他在这世上有关联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我。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会跟在我的后边,但有一天他消失了,就像他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紧盯着一行的双眼,说出了这段话。他担心如果说得不真诚,对方就会以为他在恶作剧。 谁知,一行却只是笑了一下。 “看来,你遇到了神秘的缘分呐。” 他重新掀开案几上的棋谱,指着那局棋说:“你认为这就是他?” 时光看着那页棋谱,踌躇了许久才说:“我……我……我也不知道。” “是啊。不可能知道的。 “已经淹没在故纸堆的尘埃里,当然绝不可能知道。” 看着年轻人有点失落的表情,一行平静地问: “假如你现在有证据,确定了这局棋的主人是他,你觉得自己会高兴吗?”这个问题忽然掷来,得到的是时光一瞬间放空的表情。 “我……我还是,不知道。” 一行看着他,缓缓地说: “正是因为不知道,心里又难过,才会觉得彼端或许有能让你恢复宁静的办法。然而此处和彼处,其实并无不同。 “我理解你的心情。这般奇妙的缘分,谁都会感到怅然若失。 “不过,对于这位棋士而言,倒未必就是全然的可惜。” 听见一行的话,时光抬了一下眼。 一行轻轻一笑:“从棋谱来看,这位棋士大概不怎么圆滑。古代的宫廷棋士,侍奉于君王贵胄之左右,虽引人艳羡,却终归是琴弦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得到悲惨的结果。饶是如此,这位棋士也没有在下棋时碍于对方的身份而避让分毫。 “那么,对这位棋士来说,所谓’南梁第一棋士‘的高帽,是否真的意味着他可以开心地下棋呢? “就算他可以开心地下棋,在那样一群人的身边,他的棋艺再高,也终究只是贵族的赏玩物件。他这个棋士再怎么有名,在皇帝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戏耍得好的伎人罢了。 “所以,他未必就真的快乐。” 一行的目光渐渐上移,落在时光的脸上。 “至少,他没有现在的你快乐。 “倘若一个人生前抑郁,哪怕死后再有更多的缘分,恐怕也难以弥补心中的遗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挂念着他,那这样的遗憾,或许也可以变成美好的回忆吧。看你的表情,我猜你大概也想起了什么。 “依贫僧所见,你不妨把这段缘分怀揣在心中,时时想起,时时怀念,总比你自己做无谓的求索要好。 “缘分之所以很珍贵,是因为它会消失……” 冬天的风沙沙地吹拂在拉门外。静坐了良久,时光稍稍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不用客气。” 一行微微欠身。眼看他要去忙碌别的事,时光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了一下他的袖口:“您等等!” “怎么了?” 一行转头,看见他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了一块亮晶晶的东西递给自己。 ——是他先前送给时光的护身符。 “你不需要它了吗?”一行只是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没有接过来。 “是的。” “这可是带来好运的符啊,你难道不是戴着它成为了九段吗?”一行笑起来。“也许吧。”时光也笑笑,“可是,我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它。” 他把那枚亮晶晶的符片放到桌上,推向一行。 “去下最后一局之前,有个人对我说,我是带着自己的自尊心来的,我也要带着骄傲离开那里。 “而那份骄傲,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 他收回手,在案几前站起来,遵照韩国的礼仪,对一行鞠了一躬。 前去釜山的车要在下午三点左右出发。时光不太喜欢韩食,中午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就撤了,拽着俞亮在百潭寺里四处溜达。等两人晃悠到寺门口时,他对俞亮说: “你跟李赫昌的天元赛,啥时候开始呢?” 俞亮一皱眉,左手在他脑壳上弹了一下:“刚刚经过南面时不是有牌子吗?下个月二号啊。” “哦、哦……” 时光揉着脑袋往南面瞧,果真发现一块韩国棋院竖着的告示牌。 他对着那张告示牌望了好一会,忽然一乐,对俞亮说:“这下可好,天元赛期间你可不得天天在这百潭寺里吃泡菜拌饭啊,可怜呐!” 俞亮失笑:“我不像你那么挑,我吃得下。” 时光瘪瘪嘴:“我吃不来。”他一眼望见面前的大门,灵机一动,左手勾住俞亮的颈子说: “咱俩猜个谜怎么样?我输了,你天元赛期间我就给你天天送饭;你输了,就得下去到Family Mart帮我买奥尔良切割鸡腿包。” “什么谜?” “嗯……”时光摸着光滑的下巴,摇头晃脑了一阵,说:“你说说,为什么这个百潭寺的大门,它要竖在这儿呢?” 俞亮挑高了一侧眉。他仔细思索了一番,笑着摇头:“我不知道。” “哎,那当然是因为,这里是它的大门口哇!” 时光讲完,坏笑着在他后脑勺上刮了一下: “下去买包子吧您!” 俞亮怔了十来分钟才逐渐意识到被他耍了,连连摇头: “你太不老实了。” “你管我老实不老实,愿赌服输啊。” 时光笑着把他往门外推去,同时不忘在背后大声喊:“我要大的包包!” 看见俞亮在远处边下山边摇头的背影,他没来由地感觉心情特别好。 几个戴着帽子、远足装扮模样的年轻人低声交谈着从百潭寺的门口经过,除此之外,周围的一切都平静得安详。在布满阳光的百潭寺门口坐了一阵,时光终于拍了拍裤子,也沿着小径下山了。 山随道路起伏,路随梨花宛转。在深冬的山坡上,时光一步一印,深深浅浅地走着。走了一小会工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