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老夫聊发少年狂,还是实在容不下您这逐渐能独当一面的儿了?” 老子做局派人去刺杀儿子, 这事放在哪家都足够荒谬, 陛下周全圆滑大半生,老了准备英明尽丧了吗? 这父子相残的事要是透出一点儿风声,被有心之人利用都可能动摇大凉国祚。 皇后娘娘如今想随着兰时一道去北境, 这大凉要完了。 “梓潼, 朕也是很心痛。”陛下说着自觉地宽了外裳往皇后娘娘的榻上躺。 “朕也不想这样啊,宫墙内果然难寻真心, 父子相残,夫妻失和,孤家寡人竟是这般滋味。” 陛下这话说完, 绸被已经贴合到胸口,躺的板正,这绸被与陛下的寝衣严丝合缝,像把自己缝进了被子里。 皇后娘娘转身就想走,被眼疾手快的陛下拽进怀里,三两下拆光了皇后满头珠钗, 解了她的凤袍, 将皇后整个人卷进怀里。 弱不禁风的陛下,只能利用体型差距,暂时制住皇后一会儿。 皇帝陛下将头埋在皇后发间,不愿承认他设这局有些私心。 他自幼时就谨小慎微,哪怕身为太子也是吃了好一番苦头才登上帝位。 很早前便下定决心绝不许自己的儿子也走自己的老路,所以他给了执玉他从没得过的偏爱与信任。 与皇后成婚时, 苏禾已经怀了执玉, 只待苏禾产子便能将其扶正, 于这桩婚,他并不满意。 成婚前想得长远,他娶明薇是为了大局与制衡,大婚那日她醉酒去池里捞鱼,他当时抱着那尾鱼,生平为数不多地觉着有些开怀。 如今的执玉同小十四,像极了蹉跎多年的他与明薇。 种种往事浮上心头,羡慕悔意便压不住,“明薇,你说若是咱们之前能同执玉与兰时一样,会不会——” 不会白白浪费那么多时光。 他从前以为皇后与他陈情时说此生绝不留子嗣是权宜之计。 这一年年过去,一日又一日地印证皇后当日说过的话,她是真的不想要孩子。 皇后娘娘笑起来,温声软语,“陛下,日子都是往后看的,昨日之日不可追。臣妾过得很好,陛下待臣妾也从不曾算计便足够了。” 铁娘子柔情起来,帝王也难以招架,欲辨已忘言。 “陛下,执玉与兰时不是你我,儿孙自有儿孙福,臣妾不留子嗣,只是此生已经吃够了与亲眷死别的苦,养大了执玉与兰时,臣妾膝下不空虚,陛下不必觉得亏欠。” 多少年过去了,陛下怎么还在纠结子嗣这事,她姜明薇向来行止由心,说出的话自然出自本心。 “夜深了,睡吧。” 帝后一夜好梦。 第二日,承谚踏着晨鼓进了仁明殿,“姑母!今日太子再不将兰时送回来,我可要大不敬了。” 这要是被北境的兄长们知道了,他会被连弩扎成捕鸟网的。 承谚这话不算夸大,他连轻甲都套在厚裘里头了,只是过来通个气,立时准备冲出宫去,闯太子别庄了。 “诶!”皇后娘娘看十三这愣头青不管不顾地,北境也不太想去了。 才想劝他切莫冲动,外头一道女声传来,“十三哥,你要对谁大不敬?”才几日不见,她这十三哥,怎么越发语出惊人了? 绿裙宫装小娘子踏进殿来,整个仁明殿都明媚起来。 “兰时!”承谚可算找到主心骨了,离弦箭一样挤开一旁的太子冲到兰时跟前。 “快让十三哥好好看看,身上的伤可好了?阿宛当时身上还旧伤未愈呢。” 十三哥快人快语,一镖一镖扎太子身上。 十三握着兰时的手,自己围着兰时转了个圈,确认兰时真是好端端地,才卸了一身劲,“天爷啊,还好你没事啊,你十三哥这一身皮总算是保住了。” “哪儿有这么夸张,十三哥到了京城,是不是又看新话本子了?” 兰时由着十三哥去看,多日不见,他定是担心坏了。 十三一屁股彻底挤开太子,扶着兰时往坐上去。 太子殿下理亏,并不计较,端端正正地向皇后娘娘行礼。 皇后娘娘眼皮不抬,不想搭理。 太子殿下神态自若,行礼后在兰时对面坐下。 “姑母,兰时生擒了阿史那努吉!”兰时像个急于表现的稚童一样同自家姑母邀功。 “好啊,咱们家的十四娘子也能跃马擒敌了,兄嫂泉下有知,也定会欣慰。” 卫国公府阖府皆兵,从无孬种,皇后娘娘倒是从不遗憾未曾亲上战场,安定后方,让他们无后顾之忧的拼杀,也尤为重要。 兰时这条路,总算是踏出来了。 生了好大一口闷气的皇后娘娘,偷偷瞥了眼不值钱的太子,这轮流坐庄的滋味就是好。 “姑母这里无事了,军中的事,承谚也都同陛下禀过了,早些回府去吧,去给你爹娘磕个头,也替姑母点上香。” “嗯!”兰时行礼退下,承谚生怕兰时反悔,也怕太子殿下又出歪招,扶着兰时,走得迅速。 太子殿下虽不舍,倒也没有出声阻拦。 等婢女也都退下,皇后娘娘开始报那一箭之仇,“太子殿下位高权重,日理万机,仁明殿庙小,可容不下这么一尊大佛。” 皇后娘娘可还记着太子殿下如何失智一般将她和承谚往外赶的,这口恶气不出,她可不会让太子再有机会见到兰时了。 太子殿下起身,诚心诚意跪到皇后跟前去,“母后,从前儿子说过,儿子此生只要姜兰时,也只会有姜兰时,如今再同母后说一遍,求母后成全。” 从前兰时不在京中,他说上万遍也只是安慰安慰自己。 现在兰时返京了,那他情有归处,便是母后,也不能再阻拦。 太子殿下三个响头磕在仁明殿的石砖上,回声荡在殿内,皇后娘娘也被打动了一瞬。 这一份坚定,是最初陛下没给过她的,便是曾经给,她也绝不会信的,这便是她同陛下,和这两个孩子之间最大的不同。 没有那段互为依靠的光阴,便不会有一如既往的坚定不移。 她相信如今就算文妃活过来,也难以撼动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她也担得起这地位,因为这是她这数十年的理解与支持换回来的 但是—— 太子与兰时的问题,并不在此。 皇后娘娘靠在迎枕上,泼冷水道:“那你便去同兰时说,本宫不做兰时的主,她北境的兄长也不能。” 这傻儿子,表这无用的决心有什用? “执玉啊。”有些话,本不应由她来说,但就连陛下也会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怎么能真的看着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画地为牢,走不出来。 “你自幼时起便是储君,天下万物都唾手可得,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