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却又很轻很安静地落在了谢之南身上。 很温和的,却又是不容拒绝的。 谢之南觉得……觉得闻昀太奇怪了。 他自己也太奇怪了。 现在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他们昨天还在闻昀的公司里不欢而散,起码谢之南认为是不欢而散。 所有的话都掰开来说清楚了,说了不要再这样了,不能够再这样了。 所以他们两人,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闻昀。”海边有人在放小烟花,天色比刚才又暗了几分,小烟花微弱的彩光打在谢之南的脸上,照出他迷茫又懵懂神情。 凉风之下,几缕发丝拂过他的眉间,闻昀又探出指尖,替他把眉间的头发剥掉,发尖擦过他的睫毛,有点痒,谢之南的睫毛颤了几下,似乎是很无助的样子。 “我们,不是应该保持距离的吗?”他问。 “是吗。”闻昀语气没什么波动地反问。 “我觉得……我们……”他的眉毛皱起来,脸上的表情既茫然,又挣扎,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不应该是这样……” 他又来了这句,不应该。 于是闻昀便问:“那什么是应该呢。” 什么是应该呢。 谢之南……不知道。 他的嘴唇轻轻抿紧,摇了摇头。 这个答案显然没有让闻昀满意。 刚才的答案也没有令他满意。 谢之南看得出来他不满意,因为他的目光还是沉沉地压着,锁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闻昀好像在等,等他说些什么。 不是这种话,不是说他们应该保持距离,也不是说他们不应该这样,而是说些别的什么话。 别的什么呢。 他的心脏跳得厉害,高高地飘了起来,要谢之南很努力地拽着,才能让它平稳一点。 他全身心的力气和注意力都在拽住自己这颗不听话的,总是背叛主人意志的心脏上了,以至于没有太多别的心力来思考,闻昀此时此刻,在等他说些什么呢? 夕阳彻底沉没,天空和大海变成了梦幻昏暗的蓝紫色。 海风还静静地吹拂,沙滩上的游客还在嬉笑,但对于谢之南和闻昀来说,天地都是寂静的。 他们只能听闻彼此的呼吸。 闻昀的目光下滑,落在谢之南的手上,他对谢之南说:“不要掐自己的手。” 谢之南总有这么个毛病,紧张要掐手,焦虑也要掐手。 因为刚才左手尾指被闻昀碰过,所以他在掐自己小指的指腹。 听到这句话,谢之南像触电一样,把自己的手背在身后。 闻昀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脸,又去看背在身后的手,什么也看不着,只能看见谢之南的胳膊肘。 “躲什么。”他的眉眼在晚夜里模糊,可眼神又是无比清晰的,锁定着谢之南,声音压低了,有些哑,问他:“这也要躲吗?” 谢之南听到他这句话,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比如说,饭店里闻昀隔着重重人影,无声地对他说,别躲。 又想起来,刚才被姓杨的硬逼去应酬的时候,闻昀的手一直贴着他的手。 谢之南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闻昀的意思,只能是姓杨的自作主张。 但人遇到这种事,总是难免觉得恐慌,闻昀温热而干燥的手指贴着他,竟也让他一点一点安定了下来。 然后,他的手指就被惩罚似的,狠狠地捏了一下。 因为他说,他没有谈过恋爱。 于是谢之南在这一刻,好像聪明了一点。 他想,闻昀难道,是在等我一句解释吗,或者说,是在等我…… 哄哄他? 这个想法实在太匪夷所思,太过界,太……太不应该了。 可谢之南的心脏却是真切地快了起来,急速地在他的胸膛里跳动。 他觉得自己胸腔好像变成了薄薄的一层膜,心脏在里面鼓噪,一下又一下地撞在这层膜上,几乎要撞破了,撞得他耳朵里都是自己巨大的心跳声。 他的喉咙有点干涩地上下滑动了一下,有什么话想说,但他实在少于去说这样的话,也没有想好具体要说些什么,只是有一团气从他的肺腑中吐出来,经过狭窄的生锈的喉道,他张了张嘴,这团必须要说点什么气,还是堵在了喉口。 晚上温度降下去了,一阵冷风吹来,谢之南打了个哆嗦。 闻昀垂眸敛去了眼中的情绪,将手中的外套往谢之南的身上一披,对他说:“回酒店吧。” 谢之南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还咚地一下砸了下去。 闻昀失望了吗?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很湿润,透出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无措和可怜来。 谢之南可能自己不知道,他的情绪太挂脸了,有任何一点都会诚实地反应在他的眼睛里。 闻昀无声叹了口气,说:“晚上冷,回去吧。” 谢之南只能说:“……好。” 他们踩着沙滩,迎着温凉的海风,回到了酒店里。 这一路上,他们再也没有说话。 一直到酒店,走到谢之南的房门口。 路上数次欲言又止,谢之南无数次地偷看闻昀。 可闻昀这回竟然不再看他了。 所以谢之南没有找到一个机会,开口和他说点什么。 不说也好。 本来也不该说的。 他们该保持距离,不是像现在这样黏糊着。 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但这么想着,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谢之南还是再看了一眼闻昀。 闻昀也垂着眸看他,眸光无声地拢着他。 谢之南终于动了动嘴唇,心脏狂跳,耳朵嗡鸣,却是说的:“……那我,回去了。” 闻昀嗯了一声。 他没有开口,谢之南也没有开口。 该说什么呢。 该如何说呢。 时间已经无法再拖延下去了。 咔嚓,酒店房门开了。 谢之南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你每次走,总是不和我说再见。 这句话又在谢之南的脑海中响起。 进入房间后,他看着闻昀,又提起勇气,说:“……再见。” 不对,不对,这些都不是正确答案。 不是要说这个。 门缝一点点合拢,掩上,闻昀的身影慢慢消失,最后咔哒一声,彻底关闭。 谢之南背靠着门板,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似的,颓然地滑了下去。 胆小鬼。 他想。 闻昀果然没有骂错,他怎么连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呢。 怎么还是处理不好呢。 闻昀大概已经走了。 果然还是不要和他这种人在一起比较好的。 谢之南又开始十分地厌弃自己。 闻昀的西装外套把他包裹着,他浑身上下全是闻昀的味道。 谢之南干脆自暴自弃地环拢自己,然后把自己埋进了这团味道中,深深嗅着,让这股气息也钻透他的肺腑,由此来达到一点慰藉。 突然,电话铃声在空荡的房间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