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忍冬像从未见过世面的孩子,一双杏眼瞪得浑圆,装满了好奇,不停盯着各种稀松平常的叫卖摊子。 听到冰糖葫芦的吆喝,他发出欢呼声,指着被一群小孩童围住糖葫芦的老人,声音里带着雀跃:“冰糖葫芦,我吃过的!” “嗯。”傅羿岑眼底都是宠溺,牵着他的手走过去。 “大壮哥给我买过。” “大壮哥?”傅羿岑眉峰不由蹙起。 除了娘亲,他从未听小家伙用这么亲昵的语气叫过别人。 周忍冬一心扑在冰糖葫芦上,不像往常那般在意他的情绪,欢喜地咬了一口,脸颊鼓鼓的,像囤食的小兔子。 “大壮哥是谁?” 周忍冬回忆片刻,垂下眼,咬了咬唇,方才的开心散尽,嘟囔了一声:“丞相府长工大叔的儿子。” 有段时间,大壮哥手受了伤,无法干重活,跟随他父亲来相府打杂,见他可怜,经常给他带好吃的进来。 后来被管事嬷嬷发现,告发到夫人那里,他们父子被打了一顿,解雇了。 那件事之后,下人们都说,他果真是命中带煞,就是出生来还债的,凡是跟他亲近的,对他好的,全要倒霉。 他娘亲被克死了,大壮父子被克得丢了谋生的处事。 所以对他越差,越有福报。 想起这些流言,周忍冬心猛地揪了一下,连冰糖葫芦都下不了口。 以前傅羿岑对他不好,在官场上风生水起,现在……对他好了,会不会受他牵连。 而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傅羿岑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意思。 小家伙曾在梦呓时,骂过一个人骗子,不愿带他走,难不成就是这位大壮? 他跟这位大壮有过约定? 这个猜测令他浑身不舒服,正要开口询问,却见人群中冲进来一群黑衣人,手持长剑,朝他们刺来。 傅羿岑一手搂住周忍冬,抱着他往旁边挪了几步,恰好躲过一把锋利的长剑。 几名暗卫拔剑出鞘,轻跃而起,与黑衣人一招一式对战起来。 “将军。”周忍冬吓得小脸惨白,从他怀里抬起头。 “没事。”傅羿岑给暗卫使了一个眼色,暗示他们留活口,抱住周忍冬先行离开。 这时,一名轻功极佳的黑衣人逃脱暗卫的围攻,身轻如燕,举着长剑,对准傅羿岑的后背刺来。 “不要!”周忍冬惊呼一声,挣开傅羿岑的手,不假思索地窜了出去,试图帮他挡住那把闪着寒光的利剑。 傅羿岑反应极快,余光瞥见飞速而来的黑影,立马转身,大手一挥,将周忍冬拉了回来。 可惜黑衣人动作也快,眼见两人无法全部脱身,傅羿岑抱住周忍冬转了一圈,稍稍侧身避开要害。 “唔……” 剑刺中肩膀。 黑衣人见得了手,转身要逃,被赶上来的暗卫围住,联手拿下。 热闹的街市变得鸦雀无声,周忍冬从他怀里探出头,看到他肩膀后的伤口如一口泉眼,冒出黑色的血,慌得手足无措。 “冬儿,别怕……” 他费力扯出一丝笑容,原是让周忍冬放心,却不料,话未说完,胸腔竟涌上一股腥味,猛地吐了一口血。 “将军!” 周忍冬爱哭,此刻却收住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以往楚毓教他的东西,从衣角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用力缠住他的伤口。 “有毒,剑里有毒。” 周忍冬颤抖着声音,帮他擦去嘴角的血,抬头看向暗卫,“快送将军回府,找、找楚大夫!” “没事的……”傅羿岑见他怕得脸色苍白如纸,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安慰他。 “你、你别说话。”周忍冬从没这么镇定,跟着他钻进马车,从始至终按住他的伤口。 傅羿岑笑了一声,听话闭了嘴,只盯着他看。 看着看着视线有些模糊,又吐了几口血。 回到将军府时,他已经神志不清。 楚毓本还在跟柳思逸闹别扭,听了这事,连忙拎着药箱赶来。 他来之前,周忍冬大着胆,动手给傅羿岑施了几针,止住了血,及时制止毒素的蔓延。 这是他第一次施针,心里怕得不行,见起了效果,稍稍松了一口气。 正巧楚毓赶来,接手往下扎,十来针之后,昏迷的傅羿岑猛地咳嗽,呕出浓黑如墨的一口血。 楚毓神色认真地完成施针,完事时,额角全是汗。 “怎么样?”周忍冬连忙问。 楚毓看他一眼,缓了一口气:“幸亏有你。” “啊?” “你及时施了几针,否则毒素攻心,耽误了救治时辰,便是华佗来了,也救不了。” “那现在……”周忍冬口干舌燥,手指微微颤抖着。 楚毓脸色不太好看:“毒倒是能排得干净,只不过他早年受过重伤,差点没命,这次的毒,怕是会把旧疾也带出来。” 周忍冬手指蜷了一下:“是谁要害他?” 楚毓叹了一声:“要害他的人多了,待刑房查清吧。” 想了想,楚毓又道,“他的旧疾……有点可怕,这几日,你先搬去客房住吧。” “不!”周忍冬猛地摇头,“我要照顾他。” “以前发作都要将手脚用铁链拴住,我怕你看了难受。”楚毓直言,“好几年没发作了,真是不幸。” 听了这句话,周忍冬眸光一暗,只觉得后背一阵恶寒。 不幸…… 是因为他吗? 从小到大被辱骂取笑的那些话,如同魔咒,将他笼罩在漫天的阴影里。 “你就是灾星,是你克死你娘亲。” “不要靠近他,会倒霉的。” “滚开,去角落干活,别把霉运带给我们……” 一句句,如附骨之疽,啃咬他的骨肉,痛到窒息。 难道他真的会给亲近的人,带来不幸吗? 难道他这一辈子,注定要形单影只…… 周忍冬嘴唇颤抖着,身体逐渐乏力,胸口一阵绞痛,竟然也吐了一口鲜血。 “这这这……你又凑什么热闹?” 楚毓还未歇够,周忍冬又给他来了一场大变病人,当真是头疼。 将他扶到旁边坐下,把脉后眉头皱得快变成一个“川”字。 “你最近不止一次呕血?” 周忍冬想起除夕夜那次,点了点头。 “不是我说你,你这身体千疮百孔,若不好好调养,活个三五年都费劲。”楚毓忧心忡忡,“虚不受补,这阵子补的药,都被你这几口血吐没了。” “我、我以前也会的。”周忍冬挤出苍白的笑容,“没什么事的。” 以前被周仕归往胸膛踢过一脚,呕了血,后来胸膛不痛了,但偶尔情绪激动就会复发。 他从来没吃药,过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