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持鞭的手抬起,以柄指向不远处的夹道,说:“过了那里,会有一大片草地,花也更多,比这里更好看。” 曦珠伸出一只手,看着花儿飞落掌心,须臾,又?被?风吹向溪涧,随水漂泊远去了。 她问:“这里景色这样好,不会有人来吗?” 卫陵见她喜欢,又?带着她朝前去,道:“这处鲜少人知,我?从前来时,偶然发?现?的地方,还从没见其他?人来过。再?说了,今日?踏青赏景,都?去郊外了,谁会往那么一大片深山林子钻,也不怕迷路。” 这时曦珠再?回首,才发?现?来时的路左转右拐,异常弯绕。 她回想,真地都?忘了要怎么回去。 “表妹可得跟紧我?,我?许久没来这里,都?有些记不得路了,若是弄丢了,我?又?找不到,怕是哪个草丛角落藏只饿急的老?虎,或是狼什么的,将表妹吃了,可怎么好?” 不知从何时起,他?一直叫她的名,只有在旁人面前或是玩笑时,才会唤她表妹了。 一而再?,再?而三。在这样的灿然春日?里,他?仿若不逗她,会浑身难受似的。 曦珠懒得看他?。 “那我?要回去了,不跟你走了。” 说着,就要驾马折返,又?蓦地一顿,垂头看骑的黑马,道:“这是你的马,我?也不要,自己走回去算了。” 她按住马鞍,就要翻身下去。 卫陵忙道:“别,是我?说错话,不是故意吓你。” 他?抓住她的手臂,她挣扎着。 卫陵连连认错。 “我?真错了,要有什么豺狼虎豹,我?一定护在你前头,让它们先吃了我?好不好。你身上几两?肉啊,够它们吃吗,它们要不笨,也得先奔我?来。至少吃我?,比吃你要饱些不是?” 曦珠挣动?两?下,又?兀地被?他?的话逗笑,急撇开脸,抿唇望着桃花流水,只不看他?。 卫陵弯唇。 这个样子的她,他?还从未见过。 “走吧走吧,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呢,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他?拉着她的袖子,摇啊摇的,继续哄道。 半晌,曦珠扯回自己的衣,撂下一句“你的话就没可信的。”就驱马朝前走。 卫陵笑跟了上去。 “如何不可信?我?难不成真会丢了你不管?” “那你之前出事,差些被?狼吃了怎么说?” 曦珠看向他?。 踟蹰下,终究道:“自己都?顾不来,还能多护一个我?吗?” 这话将前事揭开,不免牵扯她拒绝过他?的表白,又?很有些伤男人想在爱慕之人面前,示强的自尊,尤其对他?这般极其要脸的人。 她心里暗紧。 却听到他?的一记笑哼。 “那都?多久前的事了,这大半年来,我?可没缺一日?地往神枢营去,在里面跟练兵似的,休沐也没偷一点懒,早起还练武半个时辰呢,身体都?比从前强健许多。倘再?碰上当时的情景,我?决计不会再?出那样丢脸的事。” 还怕她不信。 “要不我?脱衣裳给你瞧?” 伸手就将襟前的盘扣解开了。 曦珠一惊,实在怕他?动?真格。她慌张挪开视线,道:“我?信你,你别脱。” “噗嗤”笑声。 卫陵到底解开了剩余的盘扣,将一只杏黄的袖子褪下,压折进腰间的蹀躞。露出右边宽阔的臂膀和胸膛,雪白单薄的衣,勾勒蜿蜒且挺拔的线,小臂处玄色的护腕紧束。 他?揽缰赶到她前头,扬唇。 “天?热,还不准我?脱衣裳凉快些了?” 曦珠瞥他?,这样的穿着在白日?底下,确没不妥。他?方才又?在耍她了,觉得郁闷起来。 卫陵见她额上有些细汗,憋不住地笑问:“你热不热?” 今日?春光大好,骑马又?难免出汗。 “不热。” 怕他?再?说些什么,曦珠忍不住道:“你少话些,行吗?” “不行,出来玩儿,哪有不准人说话的。” “那有你这样多话的?” “我?不说,你会有得与我?说?喔,我?要是一句话不说,你不定觉得我?无聊呢,更不喜欢我?。” “到时,你能负责么?” “……” 等过峡道,入目一片低缓草坡,广袤无垠。青草上点缀着野花,坡上生长着数以百计的,顶着一冠粉紫繁花的高树,密密麻麻,像一大团轻飘的棉云。 从坡沿俯瞰到山下,鲜红的杜鹃花锦簇,迎风招摇。更远处,溪流纵横,如一条条交错的银带,围绕成海的油菜花田,金黄灿烂。 山远天?高,万里无云。湛蓝空中,悬飞着极远之地的,数不清的彩色纸鸢。 万千线索的另一端,被?牵引着往潇水湾去。 隔重山水,好似那挤满了人的红尘喧嚣,与她离得很远很远。 清风徐来,拂散曦珠鬓边的发?丝,她望着眼前的一切,辽阔天?地间,忽然听到身边的人问:“要不要比一场?” 她转目。 卫陵眸子微挑,“怎么,不敢?” 兴许是他?玩笑似的挑衅,激将了本身的她;更兴许是那时的风很和煦,光也很温暖,让她对他?的话动?了心。 “为何不敢?” 等曦珠回神过来,她已经握紧缰绳,纵马在那望不到尽头的春色里。 马背猛烈起伏,她俯低了身,疾风扑面,将她的长发?都?吹乱,飞舞在身后。心口?狂跳不止,余光里,杏黄的影飞掠追来。 他?眉眼含笑地望她。下一瞬,赶超过她。 她催马急奔,四蹄飞扬,不过一刹,与他?持平。 盎然春光里,两?人在山坡上策马追逐,一直到精疲力尽,汗水湿透衣裳。 最终在一棵花树下,卫陵下马,来到曦珠马前,拦腰将她抱了下来,见她潮红的脸,一双琥珀色眼眸熠熠发?光,比平日?明亮许多,他?拨着她面颊上被?汗湿黏的头发?,低头,微微喘息地笑问:“高兴吗?” 欢乐之后,她气息尤乱,并?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笑。 两?匹马踱步在不远处吃草。卫陵仰身躺倒在地上,树底的阴影里,他?的胸膛还在震动?,笑着拍了下身侧的草地,想让她也躺下歇息。 离他?一臂之遥,曦珠只是坐了下来。 双腿并?拢,手撑在如茵青草上,仰起头,张唇呼吸着。 天?苍野茫,他?们远眺山景。 此刻,晌午最为炽热的时候。 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至过去多久,似是所有的狂热都?退散,心跳平复下来。 花香浓郁,蜜蜂嗡飞。 卫陵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