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坠随着少年细微的动作晃了一下。 “抛开喜欢与否的心情,我想和您去很多地方,看很多东西。” 阳光斜照入宿舍,扫过少年少女,又拂过上一代咒术师,掠过地上的披萨和可乐,熙攘着撞到五条悟的背上。 “我不太懂,但是——” 而剩下的光全部照入如月时雨的金瞳,再无阴霾。——“只要站在您身边、牵着您的手,我就能拥有无限勇气。” 少年说着轻笑,找回一如既往温和,“也许,我只是想说这些而已。” 影子里的咒力波动,似乎是因为功亏一篑而感到焦躁。 “打扰大家聚餐了。”如月时雨松开五条悟的手,神清气爽地对虎杖悠仁说,“如果没地方住,可以来黑曜。焰君可会做饭了,虽然骂骂咧咧的,但还是会给你加几道菜。我们也有多余的床具,可以直接来住的。” 他说到这里才后知后觉地叹息道:“早知如此开个酒店了,这不比万事屋好赚?” 虎杖悠仁干笑两声,见五条悟还没回应就没敢说话。 虎杖悠仁:乖巧、懂事,有极强的自我约束能力。 “哎……”五条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如月时雨刚要抬眸,视野却被青年的肩膀挡了个严严实实,脑袋又一次被对方用下巴压着,体型差使得他看起来整个人都被圈了起来。 少年困惑,小小地发出「嗯」的一声。 五条悟叹息道:“可能确实是宠过头了,你越来越我行我素了。” “不行吗?”少年反问。 “行啊,怎么不行。”五条悟浅笑着说,“甚至可以再霸道一点,我并不讨厌强势的你。” 如月时雨笑笑,还想说点什么,就感受到脖子被对方用指尖摩挲,忍不住瑟缩一下。他在对方的轻笑声中又挺直了腰,奇怪的胜负欲。 痒。 少年穿的是帽衫,脖子后面露出的皮肤相对多一点。见如月时雨没有反应,五条悟只好又重新勾勒了一遍,从耳垂之下一路写到后颈。 在写什么东西。少年想。 如月时雨不明就里地歪了歪头。于是五条悟在他脖子上写下第三遍。 不是日语……如月时雨安静地陷入思考。 五条悟的指尖少见地带上了一点迷茫和踟蹰。于是少年抬手扶住对方的手腕,示意再写一遍。 在第五遍的时候,如月时雨感到胸口像是被鹿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都大笑起来。 都说小鹿乱撞,他这么一下,那只鹿怕不是得撞断了角。 五条悟用下巴用力戳了他一下:“你这反应挺伤人的。” “痛。”如月时雨笑说。 五条悟窘迫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如月时雨后退一步想要抬头,青年又跟上去,下巴压着少年的脑袋就是不想让他抬头。 推推搡搡着小小地过了几招,如月时雨干脆啪地一下一屁股坐到地上,五条悟脚步一顿,又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焦躁地挠了挠头。 少年心满意足地看着青年依然有些泛红的耳朵和局促的神情,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笑得无声却足够灿烂。 “Grazie。(【意】谢谢您。)”他说。 五条悟自然是听不懂,尴尬地挑了挑眉,故意呛道:“干什么,开嘲讽欺负人呢?” “怎么会。”如月时雨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脸颊,道,“我是说,Thanks。” 五条悟这才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少年又情不自禁地咯咯地笑起来,被青年忍不住弹了一下脑壳。 “痛啊。” “你是没见我怎么弹别人的,还嫌痛。”五条悟强硬地牵起少年,对后面的人头也不回道,“这只咒灵我带走了啊。” “快走快走。” “今天别回来啦——” “拜拜。” 走在走廊上,如月时雨用了点力气让自己的手腕解脱,又勾住对方的手指,二者的手指像是弹琴一样敲来碰去,最终十指交叉着相握在一起。 如月时雨好笑道:“什么时候查的?” 五条悟捏了捏对方的手:“啰嗦。” “痛噢。” “少来吧,你哪有那么脆。” 青年在少年皮肤上写下的是一行意大利语,也不知是何时查过,又特地记在了心里。五条悟不会意大利语,这个认知让如月时雨在对方写下第五次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知到内容。——【Amore a prima vista。】——【一见钟情。】 如月时雨嘴角还带着笑意,开口道:“把危险的事物憋在心里是我的坏习惯。” 五条悟有些阴阳怪气地说:“你能意识到可真是太好了。” 对方的这种置气也让他感到可爱。 他慢慢地将自己穿越到平安时代的事情,和羂索的事情,核想要拉拢他的事情,包括碎片融入影子里日夜对他虎视眈眈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包括他和太宰治聊的内容,织田作之助的灵魂开始融合的内容,也都一并吐露出声。 两个人坐到咒术高专的操场一侧树荫之下,在少年柔软的叙述声中,感受风的流速。 如月时雨顿了顿,说:“这些是全部了。” 五条悟抬头看着晃动的枝丫,在更高处,有一个空荡荡的鸟巢。 他轻声道:“嗯,我知道了。” “织田作之助的事情,我的立场和太宰治一样。只是说对于你能不能跨过这道坎,其他人很难给你什么建议。”青年脚尖有节奏地点着地,说,“其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小心翼翼,你可以更加自由一点,甚至可以无理取闹一点。我想,那个叫织田作之助的人,也会更希望你这么做。” “我和您说过,织田作先生是在我眼前去世的。[1]”如月时雨垂着眸,轻声道,“一开始我恨自己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机爆发出死气之火的能力。只要早一分,我就能救下恩人;哪怕晚一分,我也能随他一起走了。” 少年晃了晃腿,说:“后来彭格列的大家对我很好,我也有了很多守护者,实力也越来越强。但当时的那种绝望扎根在心里。和PTSD一样,根本消除不掉,不知不觉地就有了一点自毁倾向。就是这一点,让几个守护者和一些家族人员反对我的继位。” “我能理解,家族的boss应该是一丸定心剂,而不是一个定时炸弹。”如月时雨勾了勾嘴角,但没能笑出来,“可我没有办法,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鞋后跟轻轻地磕到石阶上,少年停下了前后摇晃的腿:“那是一种……好不容易触碰到的太阳,像水一样从指间流逝的感觉,抓不住、又拦不下。之后,我感觉连自己都是虚无缥缈的。除了无力,也只剩下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