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想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谢桑榆应该是直接去拍摄了。摄影师的赞叹夹杂着不标准的中文发音,一阵一阵从摄影棚的方向传来。 没一会儿丹尼尔也到了,跟化妆师一起进了柏然所在的化妆室。他重新补染了那头红发,整个脑袋像一颗鲜艳多汁的番茄,但散发着抑制食欲的刺鼻药水味。 柏然仍旧在一旁的沙发椅上坐着,用手机看课前阅读材料。可或许是眼下这一段本就太难解,柏然已经在这里卡了十分钟。 隔壁化妆室传出笑声,谢桑榆讲话的声音夹杂其中,像是在跟辛西娅和杰西卡谈笑。他大概拍摄结束后直接过去了,甚至没踏进柏然所在的空间一步。 柏然有点委屈,又有些愤愤。 他当然明白谢桑榆很尴尬,但谢桑榆却不明白他也在尴尬、并且在尝试把尴尬的事变成平常的事。他以为这件事很容易吗? 说白了,他俩就不该走这么近,合不来的人怎么努力也合不来,彼此徒增烦恼罢了。 一直到拍摄结束,成员们一起去烤肉店吃晚饭,柏然和谢桑榆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完全无视着彼此的存在。 胃是如假包换的情绪器官,心情很差的时候,人是不会想吃东西的。柏然闻到店里喷香的肉味,听到滋滋作响的油脂的声音,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他上一次吃东西还是在今天早上——两片面包夹花生酱。而现在,一天已经快要结束,他才觉得自己有点饿了。 萨曼莎下班前说这次聚餐可以报销,大家放开手脚点了很多肉,还有看上去就很有聚餐气氛的大桶扎啤。 今天的照片都很不错,效率也很高。除了形象照片之外,还有时间去Live棚录了几段表演视频。尽管很累,但大家兴致都很高,酒杯碰了又碰,说着笑着,大快朵颐。 谢桑榆也不例外,脸上毫无异色,笑得甚至比所有人都开心。 但柏然知道,谢桑榆还是在生气。 因为从进门到现在,谢桑榆的视线就没朝他看过。 柏然觉得很没意思,像个机器人一样默默蘸料、咀嚼。 “柏然?柏然!”辛西娅提高了些声音喊柏然的名字,卸了妆的皮肤泛着酒后的酡红:“你听到我们刚在说什么了吗?” 柏然抬起头来,茫然地眨眨眼睛。 丹尼尔伸手叉了一块肉到自己盘子里:“问你要不要当乐队的队长。” “啊?”柏然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杰西卡解释:“因为你是我们中最敢说话的人。今天录Live视频的时候,萨曼莎一开始不是说,只录公司找人编的那一版嘛。其实我们都有点不愿意来着,但只有你当场问她为什么不录我们自己编的那一版。后来她才妥协说可以都录下来。” “啊……”柏然有点想不明白:“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吗?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因为公司那版我感觉我还不太熟,所以说录我们自己编的那一版。” 丹尼尔苦笑一声:“公司那版没人熟。那么老套的编曲,谁愿意练?” 辛西娅笑了笑,并没有反驳,接着丹尼尔的话说:“乐队Live视频录都录了,肯定不会是公司私人收藏,之后的宣发都有可能用到的。如果我们对乐队的作品呈现没有主导权的话,后续会出很多问题。所以是的,你当时说的那句话很重要。” 丹尼尔点点头:“群体意见本就容易趋向沉默,能率先站出来发声的人,对团体来说是很关键的。否则,在像今天这样匆忙的情形下,我们的想法会很容易被有意无意地忽略。” 柏然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在他看来,有话直说并不是一件需要练习的技能;反而隐藏自己的态度更让他觉得煎熬。 或许跟他中学时组织过许多场乐团表演有关,十几二十个人的小型团队,大家平时都有自己的事情忙,能排练的时间很短,所以非常需要简明高效的沟通。久而久之,这也就内化成了柏然本人的沟通方式。 柏然也不喜欢拖泥带水,想清楚了便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当队长。但是,大家确定都没什么意见吗?” 杰西卡点头:“我们都同意的。刚就在讨论这件事,你没听到罢了。” 柏然的视线悄悄飘向谢桑榆。谢桑榆正低头用手机发消息,并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 在感到郁闷之前,柏然先一步移开了的视线,转向其他人,说:“那好。之后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告诉我,能做的我都会做。最近的一件,我会跟萨曼莎催聚餐报销进度的。” 大家轰然大笑,纷纷拍手叫好。丹尼尔低头笑着碰了一下柏然的酒杯,将自己杯中的啤酒干了。 聚餐结束后,天已经全部黑了。大家酒足饭饱,从烤肉店里出来。 杰西卡说:“我买了paramont今晚的演出票,跟朋友约好了一起。你们四个打车的话人数刚好。” 辛西娅和丹尼尔对视一眼:“我和丹尼尔不回旧金山,我俩去伯克利。丹尼尔妈妈今晚过生日,得去派对上露个面。” 丹尼尔的眼睛在柏然和谢桑榆之间扫视,有些担忧:“可是,把他俩单独放着,能行吗……” 柏然和谢桑榆这次闹得这么明显,没有人说出来,并不代表大家没看出来。 杰西卡偷笑,稍稍压低声音:“之后乐队一起活动的场合还多着呢!反正他俩时不时就得闹一次,迟早要适应。” 杰西卡本来也没把这当悄悄话说,柏然和谢桑榆全听得一清二楚,但两人都没什么回应,也没朝对方看一眼。 “咳咳,”杰西卡清清嗓子:“桑榆柏然,今晚回学校的就你们两个,你们一起叫车回去吧!注意安全,别打架哦——” 柏然正在输入目的地的手颤了一下,有些发窘地揉了揉鼻子,装作没听见,跟其余几人挥手告别。 柏然没有特意看谢桑榆的表情,想来大概是跟自己一样的反应。 晚上的车相对难叫一些,谢桑榆和柏然生生被夜风吹了十分钟,Uber才姗姗来迟地开过来。 谢桑榆先上了车,坐在后排。柏然想开副驾驶的门,但被司机制止了,只好也坐进后排。 车里开着车载广播,声音不算大,恰到好处地填补着气氛的空白。 这是个市民访谈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很好听。 “我听懂了,您方才说的所有的现象,都是为了证明您的邻居的确在忽然疏远你,并不是你太敏感。对吗?” “正是如此。” “那您有就这件事情,在某个合适的场合跟您的邻居讨论过吗?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我应该问吗?” “当然了,为什么不呢?” “我害怕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