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 “继续好好活下去。”田序给出建议。 “是啊,”向然苦笑,“除了活下去,还能咋办啊……” 二人的闲扯很快便被睡醒的向嘉安给打断了。 出院后的向嘉安不仅人瘦成了皮包骨,脑子仿佛也缩了水,有时候连向然都不认得,看见他还会惊恐得乱叫。更要命的是,以前他还能控制大小便,等向然来伺候他方便,如今却是完全失控了,甚至排完了也没感觉,就浸在自己的排泄物里,不张罗喊人来收拾,直到被向然发现。 看着向然照顾向嘉安,田序觉得十分窒息,不是因为空气中的异味,而是因为令人崩溃的情形。 他忍不住去设想:如果这是我,我该怎么办?要为了照顾家人,而放弃全部吗? 田序下不了决心,也给不出答案,只是暗自庆幸,还好他不是举目无亲。 “需要帮忙吗?”田序问向然。 “不用。”向然用沾着水的棉签,润湿向嘉安干燥起皮的嘴唇,“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田序没走,而是再一次问道:“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向然抬眼看着他,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勉强:“你要和我一起给他换裤子吗?” 不一定沾着屎尿,但一定闻起来很糟糕。田序拧着眉头,向前一步:“可以。” “我天哪,我跟你开玩笑的!”向然连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他现在见不得生人,你还是别靠太近了。” 田序停住了脚步,可是依旧不愿转身离去。向然见状调侃道:“你就这么想帮我吗?” “嗯。”很轻的鼻音,很坚定的态度,田序的目光不再游移,而是果断地对上了向然的眼睛。 田序的瞳孔是深沉的棕色,眼尾微微下垂,纵使面无表情地看着你,也会让人产生他对你情深义厚的错觉。向然不能自已地掉进了田序的眼眸里,仿佛坠入一个美妙的梦境,难以自拔,流连忘返,沉迷得不愿醒来。 “向然?” 他的名字成为梦醒的信号,向然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自己的名字,就连小时候被向嘉安一边殴打一边连名带姓地咒骂,他也没有讨厌过“向然”这两个字。因为“然”是母亲留给他最珍贵的东西,“向”是他来到这个世间的原因。 “你、你要是真想帮的话,”向然低下头,怕直白的目光暴露自己贪婪的本性,“去前屋拿一听啤酒,给一组十六号的张爷爷送去。” 田序记下组号,走之前同向然确认道:“就拿一听吗?” “就拿一听。”向然讲明原因,“张奶奶只允许张爷爷一天一听酒。” “用现金交易?” “不用收钱。”向然微微一笑,“老太太早就把一个月的酒钱都给我了。” 田序离开后,向然舒了一口气,转而冲着目光呆滞的向嘉安喃喃自语道:“我妈要是能活到现在,你俩肯定比他们还腻歪。” 向嘉安微微翘起嘴角,冲着不远处妻子永远保持微笑的遗像。 第十七章 一组十六号的张爷爷是每天一听酒,二组三十三号的钱婶儿是两天一包烟;跑了老婆的曹叔叔会换着口味地吃泡面,没了男人的马姥姥连门牙都掉光了,却不耽误三天嗑完一包瓜子。 老伴儿得中风后去世的赵奶奶,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耳朵有点不好使,因此说话声音特别大,跟她沟通也得用吼的才行。同样因为中风失去伴侣的李婶儿,平日去镇上给女儿带孩子,不在家里住,周六日才会回来;回来后就直接长在邻居家,因为家里就她一个人,实在待不住。 这些都是田序替向然跑过几次腿之后得到的情报。或是他自己总结而来,或是村民主动交代,有用没用的一大堆,占据田序的脑容量,他没想记住,却又认为没有必要刻意去忘掉。 起初,村里人会问田序:“然然怎么没来?”田序就告诉对方,说向然在家里照顾父亲。村里人都知道向家的情况,得知原因后,在可怜同情向然的同时,还不忘贬低一下造孽的向嘉安。 田序送过几次后,向然再去给村民送货,他们又会问向然:“田家孙子怎么没来?”向然就跟长辈们开玩笑,说田序出场费太高了,他实在负担不起。有脑子活泛的,知道向然这是在开玩笑,于是一笑了之;也有一根筋的,把玩笑当了真,再见到田序的时候便三分责备七分规劝地对他说:“然然一个人照顾他那个冤孽的爹,实在不容易,你真的不该要他太多的钱。” 田序被说得不明就里,一边腹诽你们这都是哪儿听到的谣言,一边认真解释说我没要过向然的钱。 村里人不是不相信田序,只是比起田序,他们更相信向然。因此即便听田序说他没要钱,也是将信将疑,又担心自己多管闲事坏了向然的事,于是转变口风,说要钱也可以,别要太狠就行。 田序解释不明白,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又不是会与长辈嬉皮笑脸的性格,问不出谣言的源头,只得忍下非议,继续干着白工。 直到这件事传到田家人的耳朵里,惨遭家人质疑的田序终于可以问出“您从哪儿听说的”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说是然然自己说的啊。” “我怎么可能管他要钱。”田序无奈叹息道,“他这明显是在开玩笑啊。” 田家人这才豁然开朗。他们不认为田序是那种乐善好施的热心肠,却也不相信自家孩子是会趁人之危的坏小子。 得知背后编排他的人是向然,田序没了顾忌,再见到向然后便向对方摊开手掌,一本正经地索要并不存在的劳务费。 向然被向嘉安折腾得睡不好觉,精神有些恍惚,脑子也不太冷光,一时间没想明白田序这是演的哪一出,于是笑着反问对方要的是哪一世的钱。 “就是你说我出场费高昂的这一世。”田序说。 向然听后,恍然大悟。他像一头入冬后便蛰伏起来的狗熊,不吃不喝。无欲无求,田序的玩笑宛如春天到来时发出的信号,唤醒了向然这头沉寂许久的野兽。他饿了太久,受够了孤寂的寒冬,嗅到一点春的味道便得意忘形,说话也忘记了分寸:“钱我可给不起,用肉偿可以吗?” 田序没有接话,而是诧异得瞪大了眼睛。 向然后知后觉,连忙找补道:“我、我跟你开玩笑的。” 田序依旧是一言不发。向然慌了神,像出了门才发现没带钥匙,上了山才知道自己恐高,点了餐才意识到钱没带够,结了婚才明白自己更喜欢和男人搞。他不是“性别男,爱好女”的异性恋,不会轻易和同性开暧昧的玩笑——他们开得起,向然却做不到。他不确定田序的性向,但是极低的同性恋几率,让他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