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不去了。” 否定的回答,出乎田序的意料:“一会儿就完事,耽误不了你多少工夫。” “嗯,”向然说,“我知道。” 知道,但就是不来,那就是不想来了。 因为什么?是对烟花不感兴趣,还是家里尚有需要照顾的父亲?刨根问底是很惹人厌的行为,田序不想变成田文静,因此尽管心有不甘,却还是选择了放弃:“那你在家门口看也行,我一会儿就放。” “好,”向然提醒田序,“你注意安全。” 一句轻描淡写的关切,宛如一小簇绚烂的仙女棒,微弱的光芒,点亮了田序心中的希望:“放心,小菜一碟。” 50发的烟花盒子,还没放完,田序便已从溪边走到了自家院门口。他过门而不入,朝着前村的方向,伴着烟花的声响,继续往前走。 最后一发烟花凋零在夜空里的时候,田序距向然家还有不足十米。剩下一分钟的行程里,他还在思考如何解释自己今晚的行为。 家里太闷了,我过来找你待一会儿。 突然想喝可乐了,家里没有,来你这儿买一瓶。 反正已经出来了,回去之前过来看看你这儿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你没来看我放花,我过来看看你在忙啥。 每一个说法都很牵强,每一个都无法成为田序在大年夜访问向然家的理由。直至走到向然家的房子前,田序也没有选好答案。 小卖部的门是开着的,田序不觉有异,因为向然每天关门的时间都不一定,或早或晚,看他的心情,更要看向嘉安的病情。 迈腿直接进屋,不像以往那般提前喊一声告知屋里的人,因为田序想给向然一个惊喜,当然也有可能是出乎对方意料的惊吓。 站在门帘前,田序有些犹豫:我突然出现,会不会打扰到向然? 他思绪万千,很快又转变了想法:我待一会儿就走,又不久留,和平时一样,应该不算打扰。 掀开门帘的瞬间,田序的手臂都在抖,竟比他第一次掀开这个帘子的时候还要紧张——毫无由来,莫名其妙,像是某种预兆,让田序屏住呼吸,提高了警惕。 “向然?” 回应他的只有昏暗与幽静。 田序扶着门框,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他经常过来,自然知道如何开启屋里的灯光。 “咔”的一声,房顶撒下如薄纱一般昏黄的灯光,照亮不大的小屋,让田序看见了侧身倒在床上的向然。 “你怎么了?”田序大步流星地来到床边,惊慌失措地询问向然的状况。 向然极不情愿地挑起眼皮,看见眼前人之后,他没有说话,而是咧开嘴,不住地傻笑。 酒气扑面而来,熏得田序撇过头,眯起了眼睛。这时他才注意到床铺和地面上的酒瓶——听装的啤酒,加起来大概有十听左右。 “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啊?”扒拉开床上的酒瓶,田序伸手拉过被子,盖在向然身上,“喝成这样,不管你爸啦?” 向然依旧在咯咯傻笑。他明明是在笑,听起来却像哭一般,搞得田序十分忐忑。转头看向身后——病床上空无一人,田序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自己感到不安的原因:自他进屋就没有听到向嘉安的动静。然而除非老爷子睡着了,否则此前只要他看见田序,就一定会出声引起对方的注意。 田序摇晃着向然的肩膀:“你爸呢?” 他没有晃出回应,反而晃出了一个酒嗝——声音中途变了调,吓得田序立刻翻转向然的身体,让他头在床外,脸朝下,免得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 或许是大幅度的动作晃醒了向然,他转头看向身旁,发现折腾他的人是田序之后,不禁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田序将对话拉回正题,“你怎么喝成这样?你爸呢?” 向然重新躺好,他不再傻笑,表情平静得像无风的水面,沉默半晌后,他抬起手臂,指着墙角处说:“在那儿呢。” 田序顺着向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向嘉安不苟言笑地“站”在他始终保持微笑的妻子的身旁,两个人阴阳相隔几十年,如今终于重新聚到了一起。 第二十五章 向嘉安是早上走的,下午便入了土。 “你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啊。”田序坐在向然身旁,是责怪,也是担忧。 “说这干嘛。”向然摩挲着水杯的把手,杯里盛着田序给他倒的热水,“大过年的,怪不吉利的……” “这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田序并不认同向然的观点,“谁还早晚不是这么一天啊。” 向然转头,眼神锐利,斜睨着田序:“不要说这种晦气话。” “好,我不说就是了。”有些话题可以舍弃,有些话题田序却不愿意退让,“但是你爸走了,你应该告诉我的。” 向然不解:“又不是什么好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为什么?”田序回望向然,眼里有愤怒,也有委屈,“咱俩朋友一场,你爸去世了,你不告诉我,还问我‘为什么’?” 俩人离得太近,近到向然能看清田序嘴唇上泛起的死皮、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喉结周围凸起的青筋,还有藏在衣领下方平直的锁骨。他慌促地转过头去,喝了一口水,用依旧干涩的嗓音表达着自己的歉意:“对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田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他局促地挠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做着解释,“你告诉我一声,好歹有人能帮衬你一下。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扛,多累啊。” “也没多大。”向然苦笑,“而且我也习惯了。” 习惯了一个人去照顾向嘉安,也习惯了独自去扛所有的事。 太过悲凉的回答,仿佛无情的手掌,攥住田序的心脏,扼住他的脖子,导致他大脑缺血,呼吸不畅,浑身都在颤抖,说不上是悲伤更多,还是恐惧占了上风,反正他感觉很无助,明明失去亲人的不是他。 向然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连忙放下水杯,将手搭在田序的肩膀,轻声问他怎么了。 田序不回话,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地面。向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也依旧没有反应,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吓得向然立刻起身,站到田序身前,又是探他额头的温度,又是拍他的脸颊,却是怎么也叫不回田序的魂魄。 “你怎么了?”向然摇晃着田序的肩膀,急得湿了眼眶,他以为向嘉安已经榨干了他的眼泪,“你别吓我啊!” 在一个向前摇摆的瞬间,田序倏地抬起手臂,环住向然的腰身,用了很大的力气,将他拉向自己,将脸埋在对方的怀里。 向然呼吸一滞,僵在原地,失去了言语。田序抱得很紧,勒得向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