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清河彻底击溃外壳、窥伺内心、掏挖出所有真实的星纪早已不见之前的卓越风姿。能言善辩的男人并未多言，只是一脸疲惫地闭上眼睛，“我能说出来的，已经被你全部挖走了。你还带上我做什么呢？” “你在想什么，执政官？我并非滥杀之人，比起发泄更喜欢控制。”李清河好笑地说：“我之前已经说过，只需要问几个问题，没有其他意思。是您不相信我。” “那你就该在得到你想要的之后就离开，而不是把我和第四监察队掠走。” 星纪摇摇头，“您已经知道全部了，就应该明白，我们都是……虽然不想说出这种有推卸责任嫌疑的话，但我们都别无选择。” “这件事稍后再谈。”李清河笑容不变，“请先跟我去——” “大人，阳恢复理智了，想要见……”从拐角走出来的年轻姑娘看到满院子的黑披风和中间标志性的白袍，吓得一跳，“……您怎么把监察队和执政官带回来了？！” “辛道的审神者？”有监察队队员认出了初云。 “……没想到。”星纪看向李清河，眼神复杂，“你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 面对愈加复杂麻烦的局面，李清河尽量维持微笑的表情，没忍住抬起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 如果不是八神刚听了两句就开始发疯暴走，事情没谈完就不得不耗费时间收拾残局，将一切恢复正常时审神大会已经临近尾声，必须要撤离——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把人全部带回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针尖对麦芒一般大吵起来了。 并且意料之外的，在场的所有人都过于激动了。 “这位审神者，我想请问，你准备让执政官对着其他付丧神和审神者，再次亲口说明来龙去脉吗？” 天闲忍不住问李清河：“您是想要我们对所有事情表示愧疚或忏悔吗？” “并不是——”李清河叹气，刚要说话，却再一次被打断。 “……这不是应该的吗？” “哥哥？”小夜左文字错愕。 “江雪，冷静。”小乌丸拽住旁边的僧袍。 谁也想不到，最先失去控制的付丧神竟然是如冰雪一般枯寂清冷的江雪左文字。 “这么多……这么多的付丧神和审神者，这么多的生命因为审神计划而死……” 江雪左文字不易察觉地颤抖着，向他询问的对象，缓慢踏出一步。 “他们自始至终都信任着你们，自始至终都坚信自己在拯救历史，在拯救爱的人…… “受伤不要紧，死亡也没关系，承受厮杀的罪孽，如此期待着，如此期待能够看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江雪殿下，可以了。”莺丸不得不开口阻止：“这样下去不能解决问题。” “可是……”江雪左文字没办法停止，他甚至难过地没办法控制呼吸，急促喘息着。 “可是他们致死都不知道，战争是虚假的，暗堕早已注定，所有人都是牺牲品，挣扎着死在失去自我的煎熬中……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做下这种事，”他痛苦地反问。 “你们难道没有……哪怕一丁点愧疚吗？” “他们确实是在拯救！这一点没有错！” 年轻一些的监察队员再也无法承受责问。 “你让我们怎么告诉他们真相！说地球注定就要毁灭了吗！只要你们去献祭自己就能让其他人多喘几口气？！你以为在个人生命和整个世界的抉择中知晓一切的我们很轻松吗？！” 带着哭腔的年轻人拼尽全力大喊：“监察队和神道部队的所有家伙，早就做好送死的准备了啊！” “哈？！谁知道你们这些——”狮子王刚刚开口，就被李清河看过来的眼神逼退。 “停下。”李清河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不要像三岁小孩子一样，只知道互掐。” “已经够了。”甲道的最高领导人也开口阻止。不待李清河松口气，星纪便站出来挡在年轻的监察队员身前，尽量挺直脊梁，直视江雪左文字。 “这些孩子回答不了你，他们也只是执行者。我可以回答你。” 他目光如炬，毫不退缩。 “我会为犯下的罪痛苦，但我永远不会后悔。和整个世界相比，任何事都不值一提。 “一切，都是为了未来——” “……你给我闭嘴！” 咆哮。 猝不及防从李清河体内迸发。 “你的意思是，这些孩子的未来就不值一提吗！” 自始至终冷静保持微笑的李清河终于失去了笑容。 她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从来没有如此失却所有仪态和克制，就像是要撕裂自己喉咙，烧干所有血液，拧断每根神经，压碎自己骨头一般咆哮。 “整整二十二年！只是日本区域就有十道十町十属三十字之多的划分！多少审神者！多少付丧神！多少个本丸！”她双眼通红，“最小的才几岁！连两年前就再不接纳新人的甲道区域，都有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在！ “送老人孩子去死——” 为热爱的土地和人民而甘愿奋斗一生坦然赴死的过去遗物，对着可怕的现在发出不敢置信的怒喝。声声悲鸣，句句皆悲，字字滴血。 “这就是你们要的未来吗！” ——我守护的，满怀期待想要看到的，从来就不是这种未来啊！？ …… 一片死寂中，甲道指挥官像拉动残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十分清晰。 “那又能怎么办……” 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星纪彻底被李清河的怒喝压垮，低下头颅，不堪重负，将刻满悲怆的脸深深埋进哆嗦的双手中。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会…… “我们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二一六.四年。 他在心中默念。 一切的崩坏，一切的悲剧，都开始于二一六.四年那场令整个世界都崩塌的大浩劫。 浩劫降临得毫无征兆，但细细想来，其实一切都早已露出端倪。 第115章 浩劫·上 那一年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地震、海啸、酸雨、干旱、洪涝、台风、雷暴、沙尘暴, 全球变暖，臭氧稀薄，太阳风暴……以及印度尼西亚和夏威夷的火山又爆发了，地表温度再次到达人类历史上的顶峰, 大气过于稀薄、直射地表的宇宙辐射还在继续增强—— 听起来是很可怕，但如果每年都会发生呢？ 一个多世纪了, 这些灾害就没有停歇过。 人类已经从一开始紧张无措、四处散播末日论和人类威胁论的恐惧不安，变得逐渐适应灾难, 习以为常到即使保护壁垒外超级细胞雷暴肆虐, 划破长空的闪电鞭笞大地和壁垒，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