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还没有完全抽条, 纤细又青涩,那干干净净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点未退去的婴儿肥。 “……你怕吗?” 她不由得问。 “哎?怕什么?” “怕什么?人理烧却,残酷的战斗, 强大的敌人,死亡,命运, 折磨, 恶欲, 力不能及的事, 可能会失去的珍宝……能怕的东西太多了。” 少年一愣, 迟钝地后知后觉。 “……听你一说好像是这样的。” “……你一直都没想过?” 怒火迟滞下来, 李清河被这个有些傻乎乎的少年逗笑了, “你的爸妈肯定很头疼你这一点。” 十分自然熟稔地, 没有任何避讳地, 谈到了遥远的人。 “啊……也没有。”少年一愣,继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说不定是遗传?我的父母其实都蛮天然的。” 怎么回事呢? 自人理烧却, 成为人类最后的御主之后, 藤丸立香就很少谈及过他曾经的生活了。 毕竟没什么必要, 在这种完全看不清前路,说起来根本没有一点希望的时候,提起之前的生活只能增加悲伤和压力。 一开始他其实没有那么避讳,因为无论未来如何,他确确实实拥有着幸福又普通的过去,这些并不令人难过,反而令他忍不住想微笑。 直到和罗曼医生聊天的时候,在讨论到甜品的时候提及曾经和朋友一起穿梭在大街小巷只为寻找最好吃的拿破仑蛋糕,立香说得兴致勃勃,无意望向医生时,却发现橘发男人用很抱歉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在为他难过。 从那以后立香就再也不说了。 但是在这个看起来很恐怖的从者面前,立香却忍不住想要多说一些。 可能是主观的错觉吧。他总觉得,这个人明白他的心情。 “我的妈妈是个强大的人。 “她总说自己是个自卑、懦弱、胆小、过份的人,大家好像也都觉得妈妈很柔弱,总是争先恐后去照顾她……但是妈妈其实很强大,心灵上的强大。 “逃避的强大,忍耐的强大。 “能够展现出微笑,那种沉稳又温暖的微笑——不论何时,不论有多痛苦。” “爸爸的话……在大家眼里是个很奇怪的人。总是热心肠地走到他们身边,不管他们是否真的在求助。 “但我和妈妈知道,他只是无法忍耐身边有哭泣之人。 “无法忍耐身边有受伤之人。 “无法忍耐身边有将死之人。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想要帮助所能见到的所有的人。哪怕在某些人眼里,这样的事似乎不配称为帮助——妈妈说,他就是没办法放着苦难的人不管。 “但是,还是敌不过妈妈呢。 “无论是信念,还是理想,只要碰到的是妈妈的事情,爸爸就完全无法招架。只是因为妈妈是他的弱点——身为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爸爸是这样说的。 “啊——说起来,我长得和他们都不像,无论是眼睛的颜色,还是头发的颜色。小的时候还为此苦恼过,不过妈妈说她很喜欢……所以我也很喜欢。” 纤瘦的少年垂下眼帘,有些害羞,但那被遮挡住的天蓝色眼睛中却含着毫不掩饰的自豪且憧憬的笑意。 “想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 “想要成为,坚强又温柔的,能够帮助重要的人,的人。 “所以,你说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无关紧要,我真的没想过。 “贞德Aer说我是老好人、哭鼻子鬼、蠢货、天真、普通到无可救药的存在……我其实很高兴,因为爸爸妈妈也总是被这样说。我只要想到,他们曾经和我一样,迟钝愚蠢地走一步看一步,就算被大家骂无能,也毫不气馁地,坚持走下去,然后变成比谁都要强大温柔的人——我就生出无限的力量。 “我可以,我能走下去……这就足够了,再也想不到更多。 “——能不能重新见到他们呢? “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因为我而自豪呢? “我会成为,我最想成为的人吧?” 少年抬起头,看着湛蓝天空上奇异的巨大光圈。 那是他前行的一切之始,一切之终。 “只要一想到还存在这种可能性,我就浑身都是勇气,什么都不怕了。 “而且……” 藤丸立香突然狡黠一笑。 “知道你的世界十分安全之后,我更有信心了。毕竟能延续下去一个,就能延续下去第二个,第三个吧?” 李清河定定看着少年,忽然想起那个漆黑的圣女说过的话。 ——即使胆怯、即使绝望、即使被践踏、即使被嘲弄,也依然不停止前进脚步的,犹如人类象征的他。 “——你。” 李清河突然叹了口气。 “是在逞强吧?” 然后又肯定地说。 “是在逞强呢,小子。” ——那个直来直去的复仇者能说出那种话,就代表少年肯定曾经露出过绝望疲惫的样子吧。 说从来没有害怕过,却需要勇气才能前行…… 是想要,安慰谁呢? “我没有——呜哇!” 藤丸立香刚要反驳,却被什么东西兜头罩下,一片黑暗中,触觉顿时敏感起来。 ——扔到他头上的是红衣从者的外套,隔着舒适干燥的温暖外套,有可靠的重量压在了他的头顶。 从者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走不了路了!” 立香张张口,却只能说出和他意思完全不同的废话。他不自在地扯下外套抱在手里,向从者抱怨,却发现对方停下了脚步。 咦? “到了吗?” 他望向旁边。 “……洋房?” 面前是一座豪华宏大的洋房,像是什么家族的宅邸。虽然壮观漂亮,但总感觉像是随时会有幽灵作祟的森冷公馆,尤其是当他听到吱吱唧唧的,很像秋千摇晃的声音时,少年直觉性地不寒而栗。 “这个季节还有虫子?没有冻死吗?” 感觉莫名有些发冷的立香抱紧了外套。 “是啊。” 李清河闻言冷笑,“早就该死的虫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去死才好。” “你要杀的人是……?” 埃尔梅罗二世恍然,“他惹到你了?” “你不知道?” 李清河斜睨红风衣的男人,从对方不似作伪的平静表情中确认这个来自未来的男人是真的对某些事一无所知之后,不由得咂咂嘴。 “所以我讨厌魔术师。明明毫无顾忌地窥探根源破坏规则,却偏偏固守魔术师毫不打听彼此魔术的旧律——立香,玛修,你们留在这守着,立香记得召唤来会神代治愈魔术的从者。记住,想要回到这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