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把那么多的痛苦都咽下去的?隋唐的胸口闷得慌。 “那你呢?还会难过吗?”隋唐沉声问。 姚星澜靠着他的肩膀,语气依旧淡淡的,没什么情绪起伏:“和你差不多吧。那会儿也是难过的,后来就好了。时间一长,什么都能习惯,什么都能过去。” 隋唐把他的脸掰向自己,认真地凝视着那双平静的眼睛,良久后,沉沉叹了口气。 “以前那么被人欺负,也能过去吗?”他的声音中藏着一丝不忍。 光是回想起网上看到的那些文字叙述,他都觉得有些窒息。 姚星澜与他对视着,半晌后,睫毛轻轻向下,盖住了那双清亮的眼睛。 “过不去,就只能消亡于痛苦的回忆,在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感觉里,人会很容易死掉的。只能过去……我只能选择让这些事情都过去。”他的声音里仿佛有所有的回忆交织在一起,沉甸甸的,却又轻如缕烟。 隋唐的心沉了下去,在那平静如水的言语中,浸满了苦涩的汁液。他不忍,不忍听到怀里的男人对那些足以摧毁人的意志和信仰的事情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因为他能从姚星澜的身上感受到这个人的骨血被残忍地重塑了一次又一次。 晚上在胡同里的那个吻,不仅仅是无法克制的、满溢出的汹涌爱意,还是这削瘦的身躯里最坚硬的骨骼所承受的经年累月的孤苦和疼痛。 “不说了。”隋唐抱紧了他,嗓音深沉而温柔,“我们不说了。” 姚星澜伸手回抱住男人,静静闭上眼,贪恋着这个拥抱的温度。 “嗯,不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隋唐突然又开口问:“那你是不是春节也一个人过?” 姚星澜松开他一点,应了一声:“我室友也是外地的,春节会回老家。乐队的那几个基本都是和家人过,所以我这两年都是自己过的。” 隋唐盯着他看了会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忽然有了一个冲动。 “那今年春节,要不要和我过?”他没过脑子,直接说了出来。 姚星澜愣住了。 不仅仅是因为春节的特殊含义,他还知道隋唐的生日就是2月14号西方情人节,正巧在春节假期里。如果他们一起过,他会和这个男人一起过生日、情人节和春节。虽然理智上知道隋唐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或许是出于同情,或许是单纯想找个伴一起消磨时间,可他依然难以控制地会多想。 “我……可以吗?”他有些犹疑地轻声问道。 隋唐问出口的那一刻,其实真的没有想太多,他只是觉得,他挺喜欢和姚星澜呆在一起的,他也很喜欢甚至是沉迷于和姚星澜做爱。但他后知后觉地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一丝丝惊诧,自从和初恋分手后,他从来没有过想要和一个人一起度过什么节日的念头。越是在这样爱情、亲情和友情相聚的时刻,他越喜欢把自己封闭在孤寂之中,因为这种可悲的孤寂可以让他完全脱离自己臆造的虚无缥缈的幻境,直视自己空虚的灵魂。他四处漂泊,在荒漠里逃亡,一颗心居无定所,这才是他真实的生活。 然而就是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起了和一个人在一起过节的心思,这是一种不理性的冲动,但却真真切切出现在了他的心绪中。他病态的灵魂似乎在自我打造的囚笼里颤颤巍巍地支起了羸弱的身躯,发出他很久未曾听到的响动。 仅仅只是挣扎了片刻,他决定放任自己的冲动。如果冲动的对象是姚星澜,他有点想试试看。 “为什么不可以?”隋唐笑了笑,“找个有趣的地方去过几天,好不好?” 姚星澜只是眼神动了动,没有再过多犹豫,轻声说:“听你的。” 如愿以偿的坏男人心满意足地亲了几下他的脸。 亲着亲着,两人又吻到了一块儿去。 姚星澜搂着隋唐的脖子,整个人都柔软地贴着男人温暖的身体,吻得充满了情动的热切。 在胡同里难以自持地吻了隋唐后,他清楚地知道,隋唐已经意识到他的感情了。尽管男人没有明确回应什么,但也没有推开他或是停止他们的关系。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捧着自己血淋淋的跳动的心,决绝地扔进了地狱的最深处,无论在业火的灼烧里会多么煎熬难忍,都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是他的爱,也是他的决心。如果隋唐喜欢温柔,他可以打碎自己冷硬的骨头,把所有的碎片都从自己的体内剔除,只剩下柔软温热的血肉。就算无尽的疼痛遍布全身,他总能自己习惯的。 - *但美却柔声细语,因为它只是悄悄潜入最清醒的灵魂。——尼采,《尼采说天才与灵魂》 作者有话说: 老男人开始缓慢启动了…… 第23章 冷雨 接下来的巡演,Libera一路从北方到中部地区,隋唐没有再跟,一直在海市呆着。春节前是各个部门最忙碌的时候,尤其是财务预算和企划部门,关于收支报告和新一年旗下各个乐队的演出和发展计划等都需要给隋唐过目。 整个一月份,他和姚星澜就没见上几次面,两人之间不打电话,也没多少信息往来。对从前的他来说,姚星澜这一点非常好,很识趣很有边界感,除了和他上床外,平时不说任何有的没的。通常他先给人发点什么,姚星澜才会简单地回复。 姚星澜是隋唐睡过的最懂事的床伴,他几乎没有任何要求,也不会拒绝隋唐在床上甚至床下的任何要求。明明是个清高又有脾气的人,但在性爱中却予取予求,简直是男人心目中最理想的性爱对象。 可隋唐现在觉得,姚星澜未免太懂事,太不给人任何负担了。他深知这是因为姚星澜爱上了他,而他本该及时停止这种关系,却没能做到。这种关系多维持一天,对姚星澜来说就会多一分痛苦。爱一个人本就不容易,爱一个不回应自己的人,那就是最深的苦难了。 他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残忍地看着姚星澜为爱低头。 这也是隋唐最感到惊撼之处。 一个受过那么多伤害的人,一颗真心被一次又一次践踏凌辱,没有人疼爱也没有人怜惜,为什么还能这么毫无保留地再一次捧出自己的真心,依旧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求。这是一种怎样强大的爱人的能力?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究竟还能忍受多少痛苦? 隋唐忽然觉得,和姚星澜一比,他从前所认知的所谓浓烈的情感是如此浅薄,统统不值一提。 一边走神地听着财务的报告,他一边给姚星澜发了条微信过去:【明天回来吗?】 没过多久,对面的信息就回过来了,一如既往简洁得只有一个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