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肖似男孩子,她刚刚学会爬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活动范围扩大到整个家里,如果拘束了她,她就会停下来的扯着嗓子哭号着,直到你给了她想要的自由。柱间很喜欢这样的性格,因而时常陪伴着纲手,看着她到处乱爬,等遇到障碍了,纲手就会转头看向有求必应的柱间。在纲手看来,柱间大概就是个有求必应的神仙吧,哪怕是有时候会惩罚她的父母,也会因为神仙开口几句话就放她自由。 于是,大家常常就能看到纲手同柱间两个人十分亲热的凑在一起。 加奈有时候会酸溜溜的说,自从有了纲手,自己就失宠了,母亲都不爱自己了。话虽然这样说,可是望着柱间和加奈笑得最开心的人也是她。 当柱间看着纲手的时候,扉间会看着柱间。 他已经是没什么事情可做的人,最快乐的事情也就莫过于看着珍爱的人幸福快乐。 于是,哪怕柱间带着纲手去赌档里玩,他也会在外面的茶水铺里坐着等待。纲手真的和柱间太像了,刚学会走路,就仗着大家宠她,四处乱走,几乎是本能一样的冲进了人声鼎沸的赌档里。臭味相投的柱间看到纲手这样知音,都不会计较着这么大的孩子适不适合进赌档,然后跟着纲手一头热的扎了进去。 加奈都给气笑了,同他抱怨着说,扉间叔叔你也多管管母亲,怎么能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去赌档呢? 扉间自己也觉得好笑,他安抚加奈说,我小的时候,兄长也是这么带着我去赌档的。 加奈只能瞪圆了眼睛。 而扉间想起了许久前的往事,兄长带着还小的他进赌档里,玩得开心了就把自己的钱全部花在里面,带他进去的那次,输得有些过头了,连他的零花钱也搭在里面。他当时年纪小,沉着一张脸,兄长还大大咧咧地在他旁边说笑,说着钱怎么都会赚回来了,又满口答应着要陪他一块去山里面游玩。那时候,愁苦是什么滋味?他们谁都不知道。 时间就是这样,拔高了身量,打磨了轮廓,带来了磨砺的伤痕,最后告诉你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戏剧而残酷。 明明已经是最亲近的人,却求之而不得。 陪伴在身边算得到吗? 肌肤相亲到水乳交融算得到吗? 要怎么才算是得到? 或许,该责怪的是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获得的始终太少,渴求的始终太多,他终究也没有脱开贪婪的沉痼,于是,越是紧抓着指间沙,越是体会到那逝去之物不可追的悲怆。 纲手以前奶声奶气的问过他,二爷爷,你怎么总是跟在大爷爷的身边。 他对纲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为了堵住这张说不定还有许多话的小嘴,他又给这个小赌棍塞了许多零花钱。 纲手会用肉呼呼的小手数着钱,动作熟练的仿佛当了几年的账房,成熟市侩得让人觉得像个笑话。 纲手说,二爷爷,大爷爷去哪里我都会偷偷告诉你的。 他摸着纲手的头,夸奖他真乖。 只是这件事没有个好的收尾,他们谁都没注意走过来的柱间,让他听个正着,然后两个人都被教训了一番。纲手被柱间打了屁股,没忍住就哇哇地大哭,趴在他的肩膀上哭得可怜兮兮。 他小声跟纲手说,之前说的话都还算数的。 纲手咧着哭的嘴扁了扁,然后就把嚎哭声给压在喉咙里,这么聪明的样子可能是像柱间吧。 纲手喊他二爷爷,扉间其实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可是当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却又发现……他其实确实是这样的年纪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柱间是不同的,似乎在很久之前,柱间在他心目中的面貌就不曾变过。 始终美丽,始终让人倾心。 他着迷于他长发的发梢,着迷于眉眼之中的倦怠,着迷于嘴角的冷淡……一颦一笑都是因为他是柱间而有了意义。他中毒已深,千手香准备的药毒易解,但是对柱间的迷恋是无解的。他也只能如此,紧抓着柱间留给他的最后一点东西,死死不肯松手。 哪怕,他的手指已经因为苍老而变得无力。 二爷爷、二爷爷。 扉间听到纲手在喊着他,声音清脆,混合着另外一个喊着他的声音。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纲手和绳树正跪在自己的床榻前,他下意识寻找着窗户的位置,没有看到明媚的天,只有着日薄西山的暮色。那暮色披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薄红。他看着纲手,看着她金色的头发,这像她的父亲,而不像是加奈。 他的眼睛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犀利,他看着纲手,她长大了点,眼睛里盈着泪水。在她的身后,他看到了加奈,加奈的手里抱着另外一个小小的孩子,是个男孩子,名字叫做绳树。绳树这个名字,是柱间让他给取的,当时说的是一人取一个名字。 柱间说,我已经不想再取第二个名字了,你一个,我一个,刚刚好。 柱间说这句话的时候,加奈已经快临盆了。 他取了这个名字,如今却觉得后悔。 那个时候,柱间已经打算从梦中抽身而去,却将他独自一个人羁留在梦中。 “加奈……我被你母亲骗了……”扉间含糊地说着,“他骗我给绳树取名字……他是在怪我吗?怪我拖延着他?” 他有许多的话想说,到这个时候,已经不想在顾及身边是否有其他什么人,他只是想将心中的话说出。 加奈看着他喃喃自语的模样,不知道该怎样替他排解。或许她作为斑的女儿,本就没办法去替扉间排解。加奈此时能做的,也只是让身旁的人退开,藤丸将绳树、纲手抱走。她则跪坐在扉间的面前,握着他的手,听着他的呓语。 “我知道他累了,他一直都很累……可是,我们谁也不能失去他。失去他,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我们的时代……时代都过去了。我也老了,大家都老了,走的走了,强留留不住……” 留不住。哪怕她让柱间给纲手取了名字,也没办法让柱间被留住。他们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是属于她和扉间心照不宣的默契,柱间要走,他们要留,然而要走的终究留不住。 母亲不知道,她听过他深夜时的哭泣,呼唤着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名字,她知道那是亡者在生者生命中残留的痕迹,最后听着母亲一声声喊着父亲的名字。 他叫着斑的名字,声音嘶哑。以至于她这么多年,对父亲的印象都没有模糊。 扉间抓着加奈的手,他的视线模糊了,他看着加奈依稀的黑发,娟秀的轮廓,肖似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柱间,你说活在梦中的那个人,是我吗?” 加奈看着他,沉默不语,活在梦中的人是谁?是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