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仰头提议,“你有空吗?来帮我背书吧。” 宋以桥有求必应,接过打印稿,比了个“请”。 对沈贴贴来说,背稿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困难来自一只爱撒娇的小猫。德彪西叫个不停,沈贴贴背几句话,停一停,再背几句话,再停一停。 宋以桥看不过去,把德彪西提溜到自己腿上,拘住,示意沈贴贴从头背过。 可没想到新的一遍也产生了新的问题。 “……获得更多的优秀成果。”沈贴贴卡住,改口,“获得更多优秀成果。” “连‘的’都不能错吗?”宋以桥问。 “一字不差的话,比较安心。”沈贴贴抓抓头。 “我平时不这样。”沈贴贴怕自己在宋以桥心里的形象受损,手忙脚乱地解释,“我做学术汇报非常熟练的,因为提纲出自我本人之手,而且讲话时也没人打断……” “算了,你去忙你的,我自己再背会儿。”他非常懊丧,闷声说。 “沈老师当然没问题。”宋以桥安抚般揉了揉沈贴贴的脑袋,低声叮嘱,“有需要就叫我。” 人体工学椅滑动,宋以桥收好心,坐到一张摆着多轨磁带切录机的工作台前,开始进行工作。 70年代的多轨磁带切录机外型类似复古行李箱。如果有人打开行李箱,第一眼便能看见两个扁状圆盘,模样酷似胶片电影放映盘。 宋以桥将选好的磁带缠上圆盘,正常播放几秒音乐,暂停,挑出不需要的部分,用小刀割去。缺失的时间就由长度相等的空白胶带填补。 他滑动转盘时发出类似打碟的滑音,足以引起一人一猫的好奇。 “你在做什么呀?”沈贴贴走过来,从宋以桥背后环住他的脖子,压得对方身形一沉。 “磁带拼接。” “跟毕业设计有关吗?” 宋以桥表示肯定。 “说起来,”沈贴贴眼睛转了一圈,回忆道,“你之前告诉我要用我的声音建模,理由也是打算用在毕设里,再具体的你就不跟我讲了。” 他凑到宋以桥耳边嘀咕:“你又要给我准备惊喜啊?” 宋以桥但笑不语。 沈贴贴松开宋以桥,站直身子,十足老成地说:“宋以桥,我劝你不要这样。” “哦?” “按照往常,你的惊喜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被人或电话打断,要么阴差阳错地送不到我手上。” 沈贴贴越来越会说了,宋以桥哑然失笑,不得不告饶:“好,好,那我透露给沈老师一点点。” 宋以桥钻进桌底,从纸箱中找出一盘磁带,拿到沈贴贴面前,晃了晃。 “牛津英语课本……配套磁带?”沈贴贴逐字念出磁带上印的字。 五指一动,宋以桥将手里的东西翻个面,露出磁带表面上粘着的标签。贴纸陈旧发黄,经年累月,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 “献给……”沈贴贴眯着眼睛努力辨认,“献给迷宫人的花束……” 语毕,惊喜如电击般贯穿了沈贴贴的身体,他双目灼灼地望向宋以桥。 “前几天理东西的时候翻到的。”宋以桥很享受沈贴贴投给他的热切目光,“不过不是沈老师听到的那个版本。” 在沈贴贴的注视下,宋以桥有条不紊地把磁带推进老式录音机内。 他将摁下播放键的机会让给沈贴贴。 “咔哒”轻响,在沈贴贴稍许变快的心跳声中,磁带走过一段沙沙的空白,随后响起一道亢奋的女声。 “咳咳。”那女声自说自话道,“前几天宋漂亮跟我打赌赌输了……” “林果?”磁带音质差,沈贴贴认真分辨,以口型问。 宋以桥微笑着点头。 “今天晚上他唱啊,我休息。”林果说。 嘈杂的背景声里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男声:“晚上底下观众一瞅,哟,这乐队怎么贝斯手当主唱啊,可牛逼坏了。” “章怀一。”宋以桥和沈贴贴异口同声。 “你们打算聊到什么时候才开始排练。”叽叽喳喳的聊天声中,插入另一句略显恼羞成怒的男声。 沈贴贴霍地转头,宋以桥坦然迎上沈贴贴的目光。 “是我。”他说。 沈贴贴的心由于听见十七岁宋以桥的声音的而变得更满。他情不自禁去寻找宋以桥的热度,勾住对方的手指。 磁带接着播放,三人的嬉笑怒骂戛然而止,安静几秒,背景噪声陡地增强,愈发吵闹。 他们大概换了个地方,听起来像酒吧。 录音机当时摆在舞台地上,收音效果不好,脚步声和台下观众的叫喊此起彼伏,时而盖过他们调音的响动。 林果的开场白每次都很好笑,她讲完最后一句话,跟宋以桥换了位置。 笑声和口哨声蓦地消失,静默片刻后,《献给迷宫人的花束》的前奏奏响。 沈贴贴已经准备好当摇头晃脑小鹦鹉了,宋以桥却莫名按下暂停键。 沈贴贴眼里全是大大的问号。 “很少有贝斯手当主唱的乐队。”宋以桥佯装客观公正地评价,“歌曲的贝斯线大多时候跟主旋律不一样。贝斯手要做到嘴里唱的跟手里弹的不同,很难。” 沈贴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而且对于律动很强的歌曲来说,贝斯是整首歌节奏的核心,其它声部全参考贝斯调整节拍。”宋以桥补充,“贝斯不稳,那歌就毁了。” “嗯嗯。” 宋以桥该讲的都讲完了,手指停在录音机上一点一点的,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再放录音。 “怎么了?”沈贴贴关心道。 宋以桥错开眼神,沉默半晌,艰难道:“我当时弹错了几个音。” 三十三岁的宋以桥依然会对“十七岁的宋以桥在沈老师面前犯错”这件事而感到丢脸。 “你以为这是什么音质?我又听不清贝斯的声音。”沈贴贴不惯着他,连声催促,“你快放。” 宋以桥像个一拨一动的玩偶,听话地让演奏继续进行。 这是沈贴贴第一次听宋以桥唱完一首完整的歌。 宋以桥的嗓音如同在雨后森林吸进肺里的第一口晨雾,沉甸甸湿漉漉,冰凉草木气中混着的木炭味,清爽中掺着些微呛人。 他不似歌唱,更像吟游诗人的朦胧独白。林果唱歌,宋以桥念诗。 他们牵着手,默默地听,直到歌曲放到末尾,全场响起掌声。 一记刺耳的响动,大约有人拎起了录音机,几声脚步,周遭稍许安静下来。 “以桥,”林果沉浸在演出的余韵中,很激动,“以后遇上吉他谱太难的歌,你都当主唱吧!” “你不要人来疯。”宋以桥淡淡回应。 “为什么,贝斯手当主唱诶,好他妈帅!”林果嚷嚷,“而且你的实力也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