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嘴角的样子冷冷的:“你爸知道你幽闭恐惧吗?” 汤纯一愣。 “他知道吧?”周拂晓已经知道答案:“他知道还送你来,他知道这里有禁闭室还是送你来,他甚至骗你这里是夏令营也要把你送来,如果你在禁闭室里发病,甚至出现生命危险,他能保证你的安危吗?如果你死了,你觉得他要不要为你的死承担责任?” 汤纯说不出话了。 “是,说出来都是无私的爱,是生养之恩。说到底呢?他生你养到底为了什么?是为了你的幸福?还是为了满足他当爹的痛快?天底下所有父母一定爱自己的孩子吗?所有亲情都是无私的吗?那福利院里那么多弃婴,他们无私的父母在哪?” 周拂晓目露讽刺:“你可以继续骗自己,你爹爱你,他为你好,他只是有点暴躁、性格缺陷、教育方式不对、没当过父母经验不足……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心里舒服一点,那当我今天说过的话都是放屁。但是下次,下次聂韬成那群畜生要关你禁闭、下跪体罚、人格侮辱、断吃断喝的时候,不要想着有人为你说话。你试着向爱你的爸爸祈祷一下,看他来不来救你。” 话说完了,他转身就走。 上午还有三节课,两节国学,一节语文,这三节课都是一个老师教,没有了翁铃子的温柔,这三节课上得并不轻松。周拂晓又因为太困了,实在忍不住打瞌睡,结果被老师抓到当场就扣了分,罚抄《弟子规》三遍,明天早上之前要抄完。汤纯就坐在他旁边也打瞌睡,却没被抓。 两人在医务室里小吵了一场,整个上午到中午午休都没有再讲一句话,汤纯闹别扭情绪,周拂晓本来也不是主动搭理人的类型,患难之交才过了一天,友谊的船就要翻了。 下午的行为矫正课是连堂,一堂就是三个小时,先是体训,然后是劳动,最后是心理课。但根据张白南的实际经验,心理课往往所占时间很短,有时候甚至不上,体训劳动才是重点。 体训要在操场上,午休完了之后所有人就直接到操场集合。操场空旷宽阔,毫无遮蔽,下午两点半的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晒得操场跑道一股浓浓的塑胶臭味,即使戴了帽子在头上,防晒的作用也微乎其微,不一会儿脸和脖子都会被晒得发热发烫,再有半个小时,皮肤就会开始泛红刺疼,如果没有涂防晒霜,一个下午皮肤是肯定会被晒伤的。 周拂晓站了将近二十分钟,其他班已经开始训练了,贾新民还没有到。 这位总务教官似乎有事耽搁住了。他的助手教官代为维持纪律。 直到学生中间开始悄悄地起了议论,才远远地有穿制服的身影从办公楼的方向走过来。 男人带着自己的助手教官来了就开始交班:“小唐回去吧,以后这个班我和老曾管。” 说完,他把脸上的墨镜摘下来,微笑的时候整齐干净的牙口露出来—— “不好意思,交接工作就迟了一点。很高兴见到大家,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新任的总务教官了。你们可以叫我聂教官,或者总教,都行。” 第8章 超验的爱 周拂晓差点没当场翻个白眼。 聂韬成像是看不到他,开始正式上课—— “体训和劳动我们会一起上,两个小时后休息十五分钟,再上心理课。体训主要分五类项目——力量、速度、耐力、柔韧和协调,会保证都训练到,就是会有点辛苦。劳动就看咱们班排到哪个包干区就在哪上。来吧,先热个身,八百米,老曾带头,开始。” 他话不多,也不发脾气,但是没人敢违逆他的话。 八百米其实不是一个小数字。 班里还有不少十二、三岁的孩子,不说他们跑不跑得动,就算是汤纯他们这种成年了但是一向缺乏锻炼的,突然要跑一个八百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教官们的速度又和他们这群孩子不是一个水平段上的,所以真的跑起来,第一圈的时候队伍还能保持个基本的形状,到第二圈开始,尾巴就越拖越长,最后热个身跑成了贪吃蛇游戏。 聂韬成的助理教官带头,聂总教垫后,最后面的几个学生看到他在,也不敢停,喘得呼哧呼哧地拖着步子还是咬牙坚持,慢是慢一点,好歹最后是跑完了。到终点的时候,跑道上四仰八叉坐着躺着一地,汤纯嘴唇都发白,不停地干呕,脸上已经被汗水打了个透湿。 聂韬成像是见怪不怪,骂都懒得骂一句,把人叫起来就开始正餐。 今天的主要训练项目是单杠垂体引体向上和双杠支撑臂屈伸。看上去是很简单的两个动作,但是对上肢的力量要求非常高。聂韬成先做示范,他脱了迷彩服外套,手臂肌肉在用力拉伸的时候鼓起,将袖口撑得满满当当,每一块肌肉均匀、结实、健美。 几乎所有孩子都喜欢看他表演,有体操运动员的优美和精准,观赏性极强,男孩子们慕强,很容易对他产生崇拜感,女孩子喜欢他英俊和笑里藏刀,能满足青春幻想。就连周拂晓都不得不承认,聂韬成这个人本身是有人格魅力的,只要他不整人,很容易招人喜欢。 学生们按照身高排成两组队伍分别进行训练。 周拂晓在高的那一列,他们这一列的单杠高度也高,他需要向上跳一下才能两手抓住单杠。被烈日晒过的铁管高热烫手,刚上去那一下烫得他手心发紧。他试着发力引体向上,手臂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不断颤抖。 聂韬成站在他背后,握着他的小腿给了他一把力把他往上抬:“呼气,用力。” 周拂晓仰着脖子,太阳太亮了,他眼睛睁不开,一闭眼连黑暗都发着猩红的、浓浊的亮。他能闻到聂韬成身上的汗味,男性浓郁的体味在空气里发酵,聂韬成抓过单杠的手很热,隔着迷彩服的裤子布料钳着他的小腿,夹得他一哆嗦。 他做了个深呼吸,慢慢把一口气呼出来,手臂肌肉持续发力,将上半身拉了上去。 聂韬成的手顺势一松:“不错,再来一个。调整好呼吸。二——三——” 做到第十个,单杠已经被手汗润得湿滑,周拂晓握不住,跳下来。双手放开的一瞬间,背后有人抱了他一把,他落在一堵结实的胸膛上。 聂韬成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得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练过?” 周拂晓还在喘气,猛地一下子把人推开,退了一步,谨慎地拉开距离。 聂韬成眼底的笑意更深:“休息一下,喝口水。” 周拂晓撇过头去找水壶。周围哀鸿遍野。 几个小萝卜头吊在杠上,别说引体向上了,能把单杠抓牢就已经很不错了,聂韬成站在下面一个一个地抬,至少也得做成一个,下来的时候各个手心磨得通红破皮,